話說，從前有只黃嘴小麻雀，住在浴室窗頂畫板后面那個(gè)溫暖的寞里，這窠是用柔軟的麻屑、苔蘚什么做的。小麻雀還沒試飛，可已經(jīng)拍著翅膀，一個(gè)勁兒往麻雀窠外面東張西望了：它想早點(diǎn)知道世界是個(gè)什么樣子。合不合它的心意。
    麻雀媽媽問它："怎么怎么?"小麻雀拍著翅膀，望著下面的泥巴說："極極極黑，極極極黑!"
    麻雀爸爸飛回家，給小麻雀叼來好些小蟲子，夸口說："極極極多吧?"
    麻雀媽媽稱贊說："極極極多!"小麻雀咕嘟吞下了小蟲子，心里說："可神氣氣氣啦，給我?guī)字挥心_的小蟲子，可就稀奇了!"它一個(gè)勁兒把身子探到窠外面，拼命地東張西望。
    麻雀媽媽很擔(dān)心："孩子孩子，小心點(diǎn)，會摔下去的!"小麻雀問："摔什么摔什么?"
    "別摔什么摔什么的，摔了下去，貓就——嘰!——把你吃了!"麻雀爸爸說看飛去找食了。
    日子就這么過去，可翅膀長得不急不忙的。有一回刮風(fēng)，小麻雀又問："怎么怎么?"
    媽媽說："風(fēng)把你一吹——嘰嘰!——就吹到下面讓貓給抓住了!"
    小麻雀不愛聽這個(gè)，它說："樹干嗎搖來搖去?樹不搖，風(fēng)就沒有了……"
    媽媽說不是這么回事，可小麻雀不信——樣樣事情它就愛由著自己性子解釋。
    一個(gè)莊稼漢在浴室前面走過，兩只手?jǐn)[來擺去。小麻雀說："他翅膀上的毛都讓貓給咬掉了，光剩骨頭!"麻雀媽媽說："這是人，人都沒翅膀!"
    "為什么?""人就是不用翅膀嘛，他們凈用腳跳，瞧見沒有?"
    "為什么?""他們有了翅膀就來抓我們了，像我和你爹抓蟲子似的。"
    "瞎講!"小麻雀說，"瞎講，胡說八道!什么東西部該有翅膀。在地上準(zhǔn)沒在空中好!……我長大起來，要讓什么東西部在空中飛。"
    小麻雀不信媽媽的話，它還不知道，不信媽媽的話沒有好結(jié)果。
    它蹲在麻雀窠的邊邊上，拉開嗓子，唱它自己編的歌："哈哈，人不長翅膀，只長兩條腿。盡管高又大，只把蟲子喂!別看我很小，蟲子吃進(jìn)嘴。"
    它唱啊，唱啊，掉到窠下面去了。麻雀媽媽緊緊跟著飛下來。可一只貓，一只眼睛綠瑩瑩的大紅貓，已經(jīng)等在那里。
    小麻雀慌作一團(tuán)，拼命鼓翅膀，兩只小灰腳站著，渾身直搖晃，嘴里嘰嘰叫："我極極極其高興……"
    麻雀媽媽把它推到一邊，渾身的毛豎起來，又兇猛，又勇敢，張大了嘴，直瞪著那只貓。"去，去!飛吧，孩子，飛到窗子上，飛吧……"
    小麻雀一害怕，竟從地上飛起來了。它向上一跳，翅膀一下，兩下，——已經(jīng)蹲到窗子上面去了!麻雀媽媽也馬上飛起來，可沒了尾巴，不過它歡天喜地，蹲到小麻雀身邊，吻著它的后腦勺，說："怎樣，怎樣?"
    小麻雀說："嗯，沒什么!得一樣一樣學(xué)起來嘛!"
    大紅貓蹲在地上，舔掉爪子上麻雀媽媽的毛，綠瑩瑩的眼睛盯著它們看，懊惱地喵喵叫："妙極了的肥嫩小麻雀，跟耗子一樣妙……喵喵，沒啦……"
    一切圓滿結(jié)束，要是咱們不說這一點(diǎn)：麻雀媽媽的尾巴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