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故事頻道為大家整理的兒童故事《小淘氣》：第四章 森林、湖泊交響詩的文章，希望大家喜歡。
《小淘氣》是一個小男孩與一只小浣熊之間的故事。他們朝夕相處，一起成長，彼此間有深深的愛。在他們的生活中，發(fā)生了許多妙趣橫生的小故事。這些故事讓我們在閱讀時那么快樂，覺得在友愛的光芒下，生活可以是那么美好。
一九一八年七月間，蘇森斯的激烈戰(zhàn)斗，震驚了寧靜的布雷斯福特?fù)Q車站。當(dāng)死傷名單公布后，哀凄的氣氛籠罩了許多家庭，看來我們離血跡斑斑的世界越來越近了。
大人禁止我們每個周末在伊爾山丘上玩戰(zhàn)爭游戲，這是第一件教人難受的事。我們喜歡玩激烈的戰(zhàn)爭游戲，為此我們已經(jīng)建好掩蔽的壕溝?，F(xiàn)在遭到禁止，對我們來說，似乎是個恥辱。史拉米·史帝曼是我們鎮(zhèn)上一個早熟的小混混，他是敢對這件事大聲*的人。他也是我們這一群男孩子當(dāng)中，以石頭代替泥巴作為游戲的武器，違反我們制定的規(guī)則的人。
這期間，鎮(zhèn)上每個小孩都紛紛表現(xiàn)出熱忱的愛國心。女孩紡織腕套，看誰的分?jǐn)?shù)高;男孩比賽誰收集的桃核最多，桃核可以用來制造防毒面具所需要的活性碳。
另一項比賽是收集錫箔。大街小巷到處都有搜尋錫箔的人，大人、小孩都不例外。我很幸運(yùn)，有個得力的助手。出門時，我讓小淘氣走在前面，水溝里如果有閃亮的錫箔，它就會有反應(yīng)。我的錫箔是鎮(zhèn)上的，這全是小淘氣的功勞。
在花園里，小淘氣對我也有幫助。當(dāng)我用鋤頭除草時，它會像條狗一樣在一旁打滾嬉戲。它會幫我撿豌豆，不過它撿的豆子都存進(jìn)自己的“倉庫”──肚子里了。它像剝蛤蟆般地剝開豌豆，再興奮地將綠色豆仁放進(jìn)嘴里。比較之下，它喜歡扁豆甚于豌豆，因此我在撿豌豆時，它常躲在大黃葉柄下小睡片刻。
當(dāng)陽光普照，清風(fēng)徐徐吹送時，在我的花園里工作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像綢鍛般平滑的扁豆，沉甸甸地懸掛于枝葉間，很快就能采滿一籃。雜貨店老板總是付高價收購我的蔬菜，不過我卻更喜歡從種植到收獲的過程中所得到的樂趣。母親曾告訴我從埋下種子、培育莖菜，直到它們開花結(jié)果的復(fù)雜過程，也曾帶我看過雄蕊和雌蕊的授粉經(jīng)過。當(dāng)時我覺得好神奇，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覺得那么不可思議了。
在花園撿豌豆時，我覺得從中領(lǐng)悟到的宇宙真理，比坐在教室硬板凳上聆聽牧師的訓(xùn)誡時得來的多。
但是我犯了一個嚴(yán)重的錯誤──拿甜玉米給小淘氣吃。我“啪!”地一聲，扭下 玉米，剝開穗葉拿給小淘氣。它愣愣地看著這飽滿的果實，然后很不斯文地吃了起來，第一次嘗到了那種多汁鮮甜的味道。它很快地吃完一穗，然后瘋狂地爬上玉米莖，拉下另一穗。經(jīng)過一番努力，才撕開穗葉，吞吃起來。小淘氣很貪心，只吃了半穗玉米，又去摘第三根玉米。它已沉醉在這甘露似的甜玉米中了。
看著小淘氣瘋狂的模樣，實在很有趣。不過，在我告訴父親這件事后，他嚴(yán)肅地看著我們兩個，說：“史特林，我想你有麻煩了?！?BR> 我的確惹上麻煩了。小淘氣夜里留在我們床上的時間不到一半。本來我并不很在意，因為像八月這樣的氣溫，和小浣熊擠在一張床上是太熱了。至于小淘氣外出，到左鄰右舍去覓食，這并不是不尋常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接連幾天晚上，都不見它的蹤影，然而一到白天，它就躲進(jìn)樹窩呼呼大睡。
因為我種的甜玉米并沒有受到損害，所以我一直沒注意到它的夜間行動是為了甜玉米。這原因很簡單，我們?yōu)榱朔乐雇涟问笕肭?，在花園四周圍了一圈密密的鐵絲柵欄，并且設(shè)置了一個門和堅固的門閂。當(dāng)然，小淘氣爬得過那柵欄。不過，鄰家的花園可就更容易進(jìn)入了。
八月是個燠熱的月份，人們的情緒也隨著溫度升高。但這時街頭巷尾最激動的話題并不是氣溫。鄰居一個接一個，包括悠閑的麥克·康威，英俊、自以為了不起的半德·達(dá)貝特，吝嗇的木材商杰西·杰肯斯及脾氣暴躁的蓋佛瑞·土耳曼，都不約而同地發(fā)現(xiàn)，他們的甜玉米遭到可惡的夜襲者的破壞。
第一個在黎明時刻發(fā)現(xiàn)浣熊足跡的杰肯斯，到處散播這個消息。
父親說對了，我意上大麻煩了!有一天下午，一個代表團(tuán)圍坐在我未完成的圓木舟旁，表示他們的不滿。當(dāng)時，小淘氣擠在我的膝蓋下尋求保護(hù)。
“我清楚地看到了歹徒的足跡?！苯芸纤沟靡庋笱蟮卣f。
“真像埃及的七次天災(zāi)?！蓖炼恼Z氣像在說教。
“史特林，我們喜歡你的小浣熊……”達(dá)貝特太太開始言歸正傳。
“但是，下回它如果再動我的玉米田……”她先生開始警告。
恐嚇的話此起彼落，每個都是難纏的人。
“下次再被我逮到，就用槍射殺它?！?BR> “我會設(shè)下陷阱，這樣比較好?！?BR> “臭鼬鼠、土拔鼠、浣熊，下一個會是什么?”
“大家請冷靜一下?！备赣H心平氣和地說。(父親曾當(dāng)過治安推事，負(fù)責(zé)處理社區(qū)糾紛事件，他知道如何有效地安撫與控制正在氣頭上的人。)
康威有興趣聽聽：“你有何高見?”
“假如史特林為他的浣熊買個項圈和一條皮帶……并且做個籠子……”父親說。
小淘氣開始嘶嘶地叫，我緊張地看著每一張臉。大部分的人都很冷酷，只有在貝特太太在凝視她先生之后，給我同情的眼神。
*的成員之一土耳曼則生氣地看著父親，威脅說：“上帝說報復(fù)是我的權(quán)利!”他錯誤地引用《圣經(jīng)》，引起康威大笑。笑聲感染了每個人，除了土耳曼本人，每人都大笑不已。
最后，除了土耳曼和杰肯斯沒留下來享用茶點(diǎn)外，其余的人都和我們一起喝冷飲，小淘氣也端起它的茶杯。
“我很抱歉!”達(dá)貝特太太臨走前對我說，“小淘氣根本不知道它犯了錯?！?BR> 鄰居全都離開后，我氣憤地對父親說：“你可以把犯人關(guān)進(jìn)牢里，但你不能關(guān)我可愛的浣熊，誰喜歡月皮帶牽著它走呢?”
“史特林，現(xiàn)在你聽好，”父親沉穩(wěn)地說，“這比被射殺或掉進(jìn)陷阱好吧?”
“隨你怎么說，我想和小淘氣一起逃走，住到森林的小木屋里?！?BR> “森林里?”
“對，離人群越遠(yuǎn)越好，可能就在蘇必略爾湖北方的岸邊。”
父親思索了一會兒，說：“想不想帶小淘氣到蘇必略爾湖旅行兩星期?”
“真的?”
“當(dāng)然嘍!你可以請小康威喂歐瑟，并照顧你的花園。”
我把小淘氣從毛毯中拉出來，瘋狂地和它跳起舞來。我的舉動并沒嚇著它，它隨時都有玩的興致。我們得到了緩刑嘍!美好的兩個星期。
“爸，什么時候出發(fā)呢?”
“我想，明天吧!”父親說，“我得去辦公室門口掛個牌子?！?BR> 我們將有兩個星期美好的日子，沒有高速公路，看不到冷冰冰的混凝土建筑。取而代之的，將是雨天泥濘、晴天塵土滿天、凹凸不平的路面。沿著古老的印第安小徑走，可以在果園里摘到新鮮的蘋果;走在山谷里，可以聽到風(fēng)在溪谷間低吟;百花、牧草和我們是那么地接近，還可以嗅到空氣中剛收割的干草和玉米成熟的香味。
我曾經(jīng)沿著布雷斯福特?fù)Q車站北邊，大約十里近的桑德斯小港向前走，一方面欣賞春天的景致，一方面更希望順著巖石河找到它的源頭。因為找尋溪流的源頭，是我最喜歡做的事。
第二天早上，我們?nèi)齻€出發(fā)了。轉(zhuǎn)過北邊印第安人的交易市場，經(jīng)過我們的舊農(nóng)田和昆利恩生前活動的地區(qū)，我們駛向賀林肯沼澤地。
我們跨越了好幾條河流界線，例如流到密西西比、注入溫巴哥湖的巖石河，不有流到密西根湖的狐貍河，以及流到圣勞倫修斯和亞特蘭大等河流的小河。當(dāng)我看到從北邊流下來的第一條支流，覺得自己好像是這地區(qū)早期的法國探險者。
走在這種崎嶇的路面上，對車輪而言，真是莫大的折磨。我們趕緊用手動氣筒為它們打氣。崎嶇的山路加上兩次爆胎，真是一條坎坷的旅程啊!
我們帶了三明治、蛋、新鮮的水蜜桃和一打圈圈餅，并沒特別為小淘氣準(zhǔn)備什么吃的，因為它和人一樣，什么都吃。我們在一個農(nóng)場中買了一桶鮮奶，坐在橋邊的急流旁享用。用餐后，小淘氣蜷曲在車后座紅褐色皮革上的一塊軟毛墊上，香香甜甜地睡了一下午。
我們跨過的第二個區(qū)域，是從南威斯康辛榆木、槭樹、橡樹、山胡桃樹的落葉林區(qū)，到松樹、杉木、赤松等常綠林區(qū)。從一個森林區(qū)遷移到另一個森林區(qū)，比從一個河流流域移到另一個流域來得刺激多了。
我們看到了第一塊花崗石和玄武石結(jié)構(gòu)的地形，它們是世上最古老的地質(zhì)形態(tài)。加拿大人席爾德曾從這里帶著豐富的礦石，如鐵、銀和其他礦物回他的寶庫去。
父親對地質(zhì)學(xué)和礦物質(zhì)有相當(dāng)深入的研究。他說懸崖上附著于孔雀石的藍(lán)銅和綠銅都是由含銅的鹽分形成的。它們在巖石上與苔蘚混在一起，形成與天空和湖水相輝映的漂亮顏色。
置身于這美麗無比、景致迥然不同的北威斯康辛州，令我陶醉不已。這種感受對南威斯康辛和屬于我的高哥隆湖似乎是不忠實的。
這些日子里沒有汽車旅館，公路旁也少有可以休息睡覺的地方，我們只有睡在帳篷里或是露天而眠。我希望做一個以大地為床，以藍(lán)天為被的旅行者，父親也和我一樣，愿意和老天爺一賭會不會下雨。
我們到達(dá)一個離湖不遠(yuǎn)的地點(diǎn)，解開露營用品，開始布置營地。在一個花崗石洞外，我們成功地生了火，準(zhǔn)備煮晚餐。
我?guī)е灨秃洼嗇S，走到懸崖下，把餌拋到水百合旁。我第五次拋竿時，一條約兩磅半的魚上鉤了，它的鱗片還閃閃發(fā)光，我努力拉它上岸。我們將魚洗干凈后切片，煎成金黃色，大家坐在杉樹下享受這一餐美味。
我們只有折疊式的帆布吊床，沒有帳篷。到了晚上，找個四周長著秋麒麟草和紫苑類植物的地方，就把自己交給造物主吧!我們相信八月應(yīng)該會有晴朗的好天氣。
第一個晚上，我們?yōu)榱嗽趦A斜的地面上固定帆布吊床，把它的一端綁在松樹樹干上，另一端綁在車子的保險桿上，每人再蓋上毛毯。我們想這樣應(yīng)該就可以安穩(wěn)地入睡了。
父親說他要教我怎么睡。在他固定好帆布床之后，剛躺上他那張不太牢靠的床，連毛毯都來不及益上，就摔了下來。他雖然沒受傷，不過卻重重地跌在滿地的松樹針葉上。
我笑得喘不過氣來，小淘氣則趕緊跑過去看坐在地上不斷抱怨的父親。
“我敢打賭，這真的很簡單?！蔽铱隙ǖ卣f。我爬上帆布床，才坐一會兒，就翻了個筋斗。
父親也和我一樣大笑不止，小淘氣開心地跑來跑去，仿佛它也懂得這件事很好笑。在這同時，傳來另一種笑聲──是遠(yuǎn)從湖的另一頭傳來的瘋狂而令人心顫的笑聲。
“老天，那是什么?”
“是鸊鶘，”父親說，“它在笑我們。它認(rèn)為我們睡在海軍帆布床上太荒唐了?！?BR> 處于鸊鶘、小淘氣和父親的世界里，我覺得無比快樂。我完全不在意睡在哪里，或是從帆布吊床上摔下多少次。
新月升空，一縷縷月光從樅木葉縫中灑映在遠(yuǎn)處的湖面上，松樹的香味彌漫在整個夜色中。
我們終于找到睡帆布床的訣竅了，蓋上毛毯后，我們愉快地進(jìn)入夢鄉(xiāng)。貓頭鷹為我們唱催眠曲，懸崖下傳來柔和的松濤聲，好一首完美的天籟。
入夜以后，車子的手煞桿變得不太靈光。這個突發(fā)狀況使我們從吊床上掉下來。父親迅速地拿塊石頭頂住輪胎，免得車子繼續(xù)往下滑。小淘氣敏銳地跳起來，跑到車邊，以為我們遭到攻擊了。
父親和我實在太困了，把吊床移到另一塊石面和樹干上之后，我們又睡著了。在這種非常時期，想躺在吊床上睡，唯有這么做了。這件小事情并沒有破壞整個涼爽的夜晚的美好，耳畔的小夜曲還在演奏著，蒼鷺在遠(yuǎn)處嘎嘎叫，時而夾雜狐貍的腳步聲，還有魚兒在水池里不時啪喳啪喳地躍動。宇宙行星包括北極星，正在我們的四周運(yùn)轉(zhuǎn)。記得小時候，母親曾教我一一細(xì)數(shù)天上的北斗七星，并且告訴我它們準(zhǔn)確的位置。
我們在黎明時分醒來，清新的空氣帶點(diǎn)松香，令人精神為之一振。父親說他的手腳有些僵硬，我便向他挑戰(zhàn)，要他和我們?nèi)ケ涞暮杏斡?。游完后，我們用毛巾擦干身體，跑到懸崖上，邊喘邊笑，小淘氣也快樂地跟在后頭。之后，我們烤三明治，煮一壺咖啡，并吃完剩余的水蜜桃作為早餐。
當(dāng)我們低著頭，滿意地吃著早餐時，我發(fā)現(xiàn)一只大鳥從高處飛過湖面。
“爸，你看，是只大膽的老鷹!”
父親仔細(xì)觀察了一會兒，說：“嗯!兒子，雖然你差點(diǎn)說對了，不過那不是鷹，是鶚?！?BR> “你怎么知道?”
“老鷹飛翔時翅膀是伸直的，鶚的翅膀則有些彎曲。這只鳥只有冠毛是白的，長大后的老鷹頭部應(yīng)該是全白的。”
從父親身上我還是可以學(xué)到很多知識的，他總會把復(fù)雜的事簡單地解釋清楚。
小淘氣以后腿站立，拍拍我的臉頰，向我要最后一塊三明治。我趴在地上和它一樣高，彼此注視對方，各咬三明治的一角，假裝爭吵似地吼叫，玩得很開心。
不久，我們打點(diǎn)完畢，踩著松蔭下酒落的斑斑白光，穿過森林。
來到蘇必略爾湖，我們也有相同的震驚和瘋狂的想象──完美的蔚藍(lán)水域延展到整個地平線，仿佛是半個藍(lán)寶石，嵌在花崗巖懸崖和松林間。
瑞迪森在一六五九年秋天，尋訪過這類湖岸后，發(fā)覺這是世上最深的大湖，而形容它是“甜美的海水”，在我們的陸地上再也沒有比它更干凈、清涼、明澈的湖泊了。
我們從高處往伽卡米果灣眺望，可以看到好幾個阿波托鳥嶼散布在湖面上。當(dāng)我們急速轉(zhuǎn)過這湖泊時，我實在很不愿意承認(rèn)，這個湛藍(lán)色的湖泊比我的高哥隆湖還美。
在一個清新亮麗的沙灘上，海鷗在空中翩翩飛翔，父親、小淘氣和我并肩漫步，像是夢中碼頭的流浪漢似的。這里猶如與世隔絕，我們置身海天之間是如此地孤單。
一條不知名的小河在此匯成小池塘，我的小浣熊捉到一條身上有條紋、很像鱒魚的小鯉魚。小淘氣又習(xí)慣性地到水邊洗凈這條魚。為了避免迷失在這迷宮里，它好奇、謹(jǐn)慎地走著，同時期待再次捕獲什么。
蘇必略爾湖的岸邊布滿瑪瑙，這古老的珠寶是由于湖水滲透進(jìn)石縫中而形成的。湖水帶著矽石沾染多種礦石，所以形成內(nèi)部黃色、一圈一圈由藍(lán)變成深紅的寶石。我們不容易從外貌上發(fā)現(xiàn)瑪瑙真正的美麗──一種絕妙的彩色玻璃。假如它意外地碎了，就會在湖岸上見到它們溫潤、燦爛的本色。這一個早上，我們看到二十顆以上受自然切割、磨亮的瑪瑙。
小淘氣不認(rèn)識瑪瑙寶石，只是撿起令它刺眼的東西，再把它們藏起來，我為它保存起其中一顆真正的瑪瑙。這時，它發(fā)現(xiàn)沒有小龍蝦，開始顯得很不耐煩，于是走到殘樹林的凹洞下睡覺，直到我們找膩了瑪瑙為止。
我們在亞旭地的一家小餐館吃飯，然后往西邊走到布魯河，這里有威斯康辛的蹲色。
為了補(bǔ)充糧食和日用品，我們停在十字路口一家沒有粉刷的商店里。在這家商店里，有你能想得出來的任何東西，包括：雪鞋、獵槍、來福槍，甚至連牛軛都有。你還能買到色彩艷麗的庭院物品、滑雪用品和捕熊陷阱。這里也有吸引我的商品，如精致的分離式釣竿，更有我尋覓很久的手工制假鉤。
利用父親添置面包、熏肉和其他必需品的時間，我和小淘氣四處游鑒。長輩曾經(jīng)教我逛街時不可以任意觸摸商品，小淘氣可就沒有這種修養(yǎng)了。它好奇地摸著每一件它摸得到的閃亮物品，一點(diǎn)也不想把手縮回來，還好并沒打破什么。它的小手摸索著耀眼銳利的斧頭，翻動木制的釣竿，更出神地望著假蚊鉤卷輪。每一樣五金用品都使它意看愈高興，尤其是木制鏈條和花園用的工具。我只有在它爬上收銀臺，想摸煤油燈時，才阻止它，因為我擔(dān)心它打破它們。
“你這只搗蛋的浣熊，給我下去，”收銀員說，“有一天，我會把你制成浣熊皮帽?！?BR> “它永遠(yuǎn)不會變成浣熊皮帽?！蔽疑鷼獾鼗卮穑瑢ψ约旱呐瓪夂荏@訝。我又說：“沒人會剝它的皮?！?BR> 終于到達(dá)我們計劃扎營的地點(diǎn)了，一們位于北方森林，我所見的最深邃。美的地方。它位于峽谷當(dāng)中，旁邊有個二十英尺深的蹲魚池。小山丘上的樹影不斷地?fù)u晃著，這是我們在北方發(fā)現(xiàn)的的原始林。森林里的松樹如果是白色的，表示四十年前曾經(jīng)被砍過。但是這個森林的松樹是黃色的，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觀。不過，這種樹的質(zhì)地非常堅硬，連釘子都釘不下去。對木匠來說，它們可是一點(diǎn)兒用處也沒有。
離我們最近的松樹至少高我們?nèi)⒊?，松林的地上見不到綠草，只有一層厚似地毯的松針。置身在這遮天蔽日的松林天篷下，空氣清香，令人振奮。我們又幸運(yùn)地找到一處高出河面的石塊，生起營火。當(dāng)太陽緩緩告別我們的松樹大宅時，我們的晚餐已經(jīng)開始了，并準(zhǔn)備好了睡床。此情此景，令我不禁想永遠(yuǎn)住在這里，遠(yuǎn)離把小浣熊關(guān)進(jìn)籠子的夢魘。
在我們出發(fā)之前，父親并沒有告訴我這次旅行的真正原因。原來是因為威斯康辛州法院的法官要求他，為最近處理的一個案件，提出有力的目擊證據(jù)。
法院離我們位在布魯河上的帳篷，大約二十英里遠(yuǎn)。所以每天父親吃過早餐后，就帶著他的公事包和資料到法院去，中午才回來。
我對法律、訴訟沒興趣，而父親對于我的安全也相當(dāng)放心。他知道我在林間不會迷路，如果不小心滑落深池中，我和小淘氣都能平安地游上岸。最近幾場驟雨，已降低了森林大火的可能性，周遭也不見熊的蹤影，甚至在溪邊或樹干上，都沒見到它們的足跡和抓痕。
除了歐洲的戰(zhàn)火外，這幾天世界似乎是和平的。我們離家的時候，家門沒有上鎖，現(xiàn)在也很少把車上的鑰匙拔下。我們信任每一個人，特別是森林里的生物。
完全自由的兩個星期!每分鐘都充滿情趣。
到達(dá)此地的第二天，我和小淘氣發(fā)現(xiàn)了一個光山丘，上面覆蓋著一片有深紅色葉子的草莓，每顆都有葡萄那么大。我們立刻回去提水桶來裝，除了一面摘一面吃之外，還摘了大約三四加侖回去。小淘氣更是前所未有地吃掉每一粒它所搞的草莓。
午后，我們忙著尋找釣魚地點(diǎn)。換上泳褲之后，我赤足穿過松林，涉水走過布魯河支流，期待尋獲春天的芳蹤?？邕^冰涼的布魯河時，我一失神滑了一跤，坐在池中放聲大笑。小淘氣隨我落水，和我一起歡笑。紅色小松鼠喋喋不休地罵我們吵，好像我們干擾了教堂正在做禮拜的人一樣。
沿著河流，我們漫步了好長一段路。陽光告訴我們該往回走了。林間小路有八月令人舒爽的溫度，我們時而走出，時而涉入溪水中。小淘氣在岸邊抓到了幾條小鯉魚，我則憑藉陽光尋覓大鱒魚。
回到營地，我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有個賊正想侵入我們裝鹽、面和其他干糧的木箱子。雖然我從沒見過豪豬的模樣，但是父親曾經(jīng)告訴過我。那有著獅子鼻和帶刺豬鬃的笨拙動物，絕對非豪豬莫屬了。除非碰到它，否則它們不會射出刺。但是當(dāng)它們面對敵人，還是會豎起像魚鉤般的刺來。
小淘氣走近想看清楚，但很快就有了驚覺。它的祖先似乎正在它耳畔警告著：“小心!這是豪豬!”
我并不想射殺這個入侵者，只拿起一根長木棍輕輕推它。等它爬上樹之后，我才回頭檢查損失，發(fā)現(xiàn)只有鹽包被它胡乩扯破?？磥硭缘柠}，夠它渴上六個月了。我猜它不會待在樹上太久，座該很快就會爬下來，去河邊喝水。
小淘氣和我這才放下心，背靠著背，從木箱里拿出存了將近一個春天的汽水來喝。
“我敢打賭它也希望喝罐汽水?！蔽乙幻鎸π√詺庹f，一面看著樹上的豪豬。不過小淘氣并沒注意這件事。
它正忙著用改手和雙腿抱住汽水罐，專心地喝著，一點(diǎn)也不知道這種自由的日子已經(jīng)不多了，回家后它將面臨受監(jiān)禁的命運(yùn)。
我的表壞了，只有靠光線來猜時間，更不清楚那天是幾號，反正這也不重要。沒有學(xué)校或教學(xué)的鐘聲，提醒我們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日子一天一天過，我只記得某一天發(fā)現(xiàn)豪豬，或是某天發(fā)現(xiàn)季節(jié)湖。
可能是第二或第三天，小淘氣和我沿著布魯河的支流，深入森林，想尋找它的源頭。我?guī)Я酸灨?、小蟲和魚籃，可惜運(yùn)氣不好，只釣到兩條八寸大的、不知名的魚。我小心翼翼地解開釣鉤，放它們回河中。
我真希望捉到那些躲在水底的鱒魚。它們有的紅得像草莓;有的實際上是金黃色，可是一方面因水的顏色，一方面由于森林的陰影，在水底卻呈現(xiàn)出淡琥珀色。
松鼠和平常一樣地喋喋不休，但出乎意料的，松雞突然拍著翅膀出現(xiàn)，卻瞬間又消失在斜陽下的森林。小淘氣一臉迷惑地要我保護(hù)。我向它保證不會有危險，直取笑它連松雞都怕。其實在我們附近，藏有許多松雞，它們通常都躲在松針和落葉下。我不希望小淘氣發(fā)現(xiàn)它們，要它往前走。一步步往上走，我們逐漸接近了河水的源頭。
那些年輕的生物，像小河鱒、松雞和我的小浣熊，都能在這古老的河流中穿梭，實在是個奇跡啊!連那些散布在河里的花崗石，年紀(jì)也幾乎和地球一樣老。
母親在去世前，曾舉一些簡單的例子，告訴我有關(guān)地球最早的現(xiàn)象，并試著解釋《圣經(jīng)》中一些詩人創(chuàng)造的故事。
母親說，這并不表示沒有上帝，或造物主沒刨造天堂和地球、黑暗和光明、海洋和陸地;相反，它還創(chuàng)造了太陽和數(shù)以百萬的行星，及整個銀河系，上帝的靈魂正浮現(xiàn)在這個水面上。
母親像個極有耐心的好老師，用我能了解的字句，解釋所有動植物如何從單純的形態(tài)，演化成今日奇妙且復(fù)雜的模樣。我覺得世上再也沒有人比母親更親切、更博學(xué)了。也沒有人的聲音比她更溫柔的了。當(dāng)我和小淘氣往布魯河支流上游走時，她和我的距離好像那么近。
清風(fēng)款款吹送，吹皺那座曾興盛一時，如今已遭廢棄的水壩里的水。河水像一條銀帶流過繁茂的草地，云雀正在一旁引吭高唱。
大約往上游走了半英里遠(yuǎn)，我們赫然發(fā)現(xiàn)一個清澈的湖泊，這可能是水源的盡頭了。它的岸邊全是干凈的沙和石礫，形狀像杯子似的散布于低丘、森林、綠地間。尤其在灰暗的樅木當(dāng)背景、白色的樺樹村托下，它更顯得醒目。
湖面瓢浮朵朵水蓮，蓮葉大得足以讓青蛙乘坐;花朵大得像茶杯，招來紅綠蜻蜓的青睞。
我們迅速地走過松林，連在湖水深處游泳的母鹿和小鹿都沒發(fā)現(xiàn)我們。除了在介紹自然的書籍中，我從沒真正見過這類動物。小淘氣看到它們，腦中立刻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它悄悄下水，走捷徑靠近母鹿，沒能驚動它們母子。當(dāng)母鹿盯著我看時，小鹿的鼻子幾乎和小浣熊碰在一起了，母鹿發(fā)出訊號警告小鹿，并跳出湖面，叫它的孩子緊跟著它。遲疑了一會兒，它回過頭來，眼神很不安地看著我，然后帶它的孩子穿過柳樹葉，在陽光中豎起了白旗(它們的尾巴)。
小淘氣欣喜地拍著水，它大概在想，這回它的表現(xiàn)實在太神勇了，它趕走了入侵者?，F(xiàn)在這個湖完完全全屬于我們了。
另一天，小淘氣和我往下游走，作了一次釣魚遠(yuǎn)征。我沒有屬于自己的假蚊鉤釣竿，也沒有很好的技巧處理干的假蚊鉤，只好以很好的餌代替，再拋出濕假蚊鉤，讓浮標(biāo)浮出水面。等魚吃餌時，就可以像釣小鯉魚般地急拉上岸。
我們往下游走了約半英里路，來到一個適當(dāng)?shù)聂~池旁，我感覺到一條饑餓的鱒魚正在吃餌。不過它并沒被鉤住，也沒有再攻擊。在這種情況下，更使我倍加想要假蚊鉤釣竿及爸爸各樣的干假蚊鉤。
小淘氣比我幸運(yùn)多了。它用手指檢查岸邊，翻小石頭找小龍蝦。過去和未來對它都沒任何意義，它活在沒有憂愁的現(xiàn)實中，真是一個愉快的釣魚伙伴。
我們發(fā)現(xiàn)河的對岸有一個人類居住的地方。它給我似曾相識的感受，仿佛我曾住過;但事實上，我從未見過這么大的圓形木屋，屋內(nèi)還有大型石爐，寬闊的陽臺和傾斜入水中的草坪。如果小淘氣和我決定住在森林里，這就是我們所要的住房。
不過，令我傷心的是，事實并不如想象。這木屋一定是屬于某人的，房主想必相當(dāng)富裕。當(dāng)我們圍繞著柳葉走時，他就在那里，在他專屬的鱒魚池畔垂釣。他的氈帽裝飾有釣鱒魚專用的假蚊鉤，嘴上叼著煙斗，仿佛與世隔離般地寧靜。
我牽著小淘氣，以免打擾他，只在一旁靜靜地觀看。
看到一個使用上等假蚊鉤的釣魚者，真是有說不出的誘惑。他還是個專家哩!看他使用分離式的釣竿，竟能把毫無重量的魚餌，精準(zhǔn)地拋到五十英尺的水底去，假蚊鉤輕柔地浮在水面上，就像一只活生生的昆蟲，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每一次向后拋竿，他總是舉起餌，把的錢高舉過背后，再迅速地按下假蚊鉤到定點(diǎn);向前拋竿時，他會除去卷輪上多余的線，直到假紋鉤到達(dá)離他六十英尺下的池底邊緣。
接著，如釣者所期待的，它出現(xiàn)了!當(dāng)鱒魚離開它的藏身處之后，有個強(qiáng)烈的漩渦繞圈打轉(zhuǎn)，水面出現(xiàn)驚人的起伏，它躍出了水面。
我想我們該為這條魚喝彩，因為它的表現(xiàn)是如此英勇，但我和小淘氣更期待釣者能盡快捉它進(jìn)竹簍。當(dāng)這位高大冷靜的釣者耐心地和這條魚周旋時，我們順著小徑往下跑，想看個究竟。我們看到當(dāng)它往前沖刺時，色竿彎得像弓一樣;往上游游時，魚竿則呈現(xiàn)一個弧形。
雖然他忙著應(yīng)付上鉤的魚，不過，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訪客時，仍微笑地和我們打招呼。我知道這個時候不宜出聲。釣線在水面上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像溜冰者一個利落的滑姿;那鱒魚伴隨著耀眼的水花，再一次躍出水面。
“好鮮明的褐色!”那個釣者說。
“好大的魚!”
“對褐色的鱒魚而言這并不大，布魯河到處都是十二磅大的?！?BR> 當(dāng)那條魚顯現(xiàn)倦態(tài)時，那釣者指著在河邊的長柄網(wǎng)子說：“孩子，想不想悄悄地把它放在它下面?”
“我怕它會游走?！?BR> “不必太在意，這種魚多的是?！?BR> 我常使用這種網(wǎng)來接釣到的魚，知道要小心不驚動魚，訣竅是緩緩地把網(wǎng)子背后放在它下面，再迅速地往前向上撈。
但小淘氣不了解這些，它著急地在岸邊跑來跑去，當(dāng)鱒魚游出水面時，它還在一旁拍打水面，因此使魚借機(jī)游回水底。我輕輕打了它一巴掌，它叨叨絮絮地邊罵邊爬上樹，不諒解這個懲罰。
那釣者不但沒生氣，反而笑得把煙斗從嘴邊拿下來。
“對不起!讓你失去了那條鱒魚?！蔽冶傅卣f。
“多一條少一條，有什么差別呢?”
“可是那條很漂亮?！蔽乙贿呎f一邊把網(wǎng)子放在他腳下，“我敢打賭它有三磅重?！?BR> “孩子，喜歡它嗎?”
“我不能要你的魚?！?BR> “的魚?”他再度開懷大笑，“你帶著小浣熊一起到我的木屋去，我給你看一條真正的鱒魚?！?BR> 當(dāng)我走進(jìn)木屋的厚木板門后，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涌上心，那個大房門的花崗石火爐、書架和熊皮坐氈──如果我不曾住過這里(當(dāng)然沒有)，那么我一定在夢中住過。
他名叫貝爾特·布魯斯。他讓我看他曾釣到的重達(dá)十一磅的鱒魚，他把它和那枝釣它上鉤的假蚊鉤陳列在壁上方，逼真得像條活魚似的。我抱起小淘氣，讓它清楚地欣賞這條完美的褐色鱒魚。它上前想摸仍含著餌的魚，我的小浣熊對假蚊鉤太感興趣了。
我深深地被這木屋中的擺設(shè)和氣氛所吸引，那巨大的松木，有的約有四十英尺高，因剝落而被涂上油漆;那以白椽木釘成的厚地板，非常容易清理;還有舒適的椅子和窗邊可以眺望河景的長桌、汽油燈……，這一切完美的設(shè)計，很適合夜晚在燃著樺木的火爐旁看書。
布魯斯先生把那頂裝飾假蚊鉤的帽子，掛在小淘氣夠不著的掛鉤上。在小淘氣忙著四處玩耍時，他指著放假蚊鉤的廚柜給我看。我從來沒有見過像這樣的柜子，每十瓶瓶罐罐里都裝滿從溪里網(wǎng)起來的昆蟲，還有人造的假蚊鉤模型。布魯斯先生的生活，似乎與這些東西密不可分了。
那些小抽屜保存著制造假蚊鉤的用品，都是出自于同一工匠之手。每一個抽屜中放著不同的實物，還擺著樟腦丸防蟲蛀。那紅色、赤黃、灰白的大假蚊鉤纖毛都取自于公雞，這些全都是英國進(jìn)口的。他還自己養(yǎng)紅狐貍和兔子，拔取它們的胸毛或身上的軟毛，用細(xì)得像蜘蛛絲的金線或銀線把毛緊系在鉤子上。蚊鉤的尾巴用細(xì)長的羽毛制成，通常都取自白頭翁。
接著他猶豫了一會兒，打升上鎖的抽屜。我立即發(fā)現(xiàn)那是野鴨的羽毛。
“我一生中只射過這一只?！彼f，“我需要這些羽毛，否則有些蚊鉤無法系牢。”
那些羽毛閃閃發(fā)光，是北美最美的鳥羽了。
當(dāng)我專心學(xué)習(xí)如何綁假蚊鉤時，小淘氣發(fā)現(xiàn)了熊皮坐氈。那熊頭面目猙狩，張牙咧嘴。小淘氣像只小貓般悄悄貼近，準(zhǔn)備在對方攻擊時，可隨時往后退。我猛拉坐氈，小淘氣慌亂地朝后跌了一跤。但它仍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馬上又回頭摸摸熊鼻，再用敏銳的手摸摸那只玻璃眼珠。最后它確定那熊不是真的，立刻爬到巨大的熊頭上，洋洋得意，好像它打敗了強(qiáng)勁的對手。它很快地、舒服地蜷曲在皮毛上，打起盹來。
“布魯斯先生，你一個人住在這里嗎?”
“叫我貝爾特就好?！彼f，“是的。我一個人住，我想換了別人也會這么做，我沒辦法和女人相處，她們太愛干凈了?！?BR> “我也有同感。拿我大姐來說，她每年冬天都會來住，我喜歡她;可是，每回她來，就埋頭打掃、換窗簾、移動家具。她不能忍受我把書擱在窗臺邊，一定要馬上把它放回書架上。真希望我有一棟像這樣的木屋?！蔽艺f。
貝爾特說：“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我在芝加哥經(jīng)營運(yùn)動器材店三十年才退休，每年五月初到十月底來此度假。這是我的辛勞代價啊!”
“我會為了擁有這樣的木屋而努力工作?！边@是我渴望實現(xiàn)的。
“你和你的小浣熊要不要來塊火腿三明治?”
“好?！?BR> “跟我到‘冰屋’去，我們來切片大的火腿?！?BR> 我牽著小款熊，避免它惡作劇。到“冰屋”時，貝爾特突發(fā)奇想，說要稱一下小浣熊的體重。
他把魚簍放在天平上稱，扣除簍子重量，再把小浣熊放進(jìn)簍子，顯示它的重量是四磅三盎司。
“它多大了?”貝爾特問。
“我想大約四個月?！?BR> “長得不錯!”貝爾特說完，燃起他的煙斗。“一個月大約增加一磅，今年冬眠以前，它會變成很結(jié)實的家伙?！?BR> 毫無疑問，貝爾特成了我們的朋友。
實在令人不敢相信，兩周就這么過去了。有一天下午父親回來后，告訴我法庭的事已經(jīng)解決了，第二天將是我們在布魯河流域的最后一天。記得初到這個北方森林的第一天黃昏，醒來時聽著松林低語，心神為之一振。而今令人感傷的是，又要回到文明世界了。
我懷著一個能令我稍微快樂一些的想法入眠，那就是：我還有明天一整天可以好好利用呢!
第二天早上，我們帶著魚竿到下游貝爾特木屋去。天氣很涼，我們都穿上了毛衣。矮葉林中蜘蛛網(wǎng)密布，草地上露珠晶瑩剔透，樺木已在初秋脫下綠衣，換上淡金色的樹葉。
父親和貝爾特已經(jīng)成為好朋友了。好幾個黃昏，他們的話題都與印第安人有關(guān)
──溫巴哥族、屈普渥士族、克利斯族，還有泰登西屋克斯族等。我和小淘氣躺靠在熊皮坐毯上，印第安人的渦狀發(fā)怖，似乎無聲無息地在火爐上閃爍著──他們圍著狩獵垂釣得來的獵物，高興地跳豐收舞，緩緩移到他們的保留地去。
最后一天，最令我們高興的事，是貝爾特讓我們使用他的圓木舟，我們都躍躍欲試。從木屋到蘇必略爾湖間的布魯河，可以航行輕型船只。沿途我們看到幾個很棒的鱒魚池，這里是鱒魚很好的生長環(huán)境。
貝爾特站在砂礫河邊，看我們順利地滑行，揮手祝我們一路平安。我們繞著他的池塘往下滑，像瀑布般經(jīng)過長綠森林隧道。
父親坐在船尾，我在前座上。小淘氣儼然像領(lǐng)航員，它站在船首，凝視水流，好像一個船頭雕像，神采飛揚(yáng)地呼吸新鮮空氣，欣賞河景，偶爾還會回過頭來向我們比劃。它就是喜歡這種速度感和刺激。當(dāng)我們置身在白花花的水面上時，它滿足地吱吱叫著。
父親曾經(jīng)在大約五十年前，從溫哥巴印第安人手中獲得他的第一條獨(dú)木舟，他熟練地帶領(lǐng)著我們輕輕滑動或憑舵轉(zhuǎn)向。我是個稱職的執(zhí)行者，覺得在船首比在船尾容易駕馭。
獨(dú)木舟和船艇一樣地安全。我們乘坐的這艘獨(dú)木舟，比我那艘還在制造中的短約四英尺，寬約兩倍。這是條后翅的船，漂浮在水面上像天鵝，悠然地載我們通過干凈的砂礫淺灘。我看到河蹲正在河中嬉鬧。不過，它們像松雞棲息在棕色林葉間，令人看不清楚。
從貝爾特先生的池塘往下走約四分之一公里，有幾個罕見的釣魚好地點(diǎn)。不過，直到我們通過第二個轉(zhuǎn)彎處，我并沒松掉劃槳而換上釣竿。
因為這里水面平靜，我們才有閑情拋竿，任獨(dú)木舟順?biāo)?。一只喧鬧的魚鷹*我們侵犯它的領(lǐng)域，生氣地越過我們行走的水路，它的頭骨隆起，就像印第安人頭上的發(fā)飾。一只貂從草葉中出現(xiàn)，在沙灘上盯了我們的三十秒，又迅速地消失，不禁使我們懷疑剛才那一幕是不是真的。不久，父親釣到了一條小河鱒，隨后又放它回水里去。
離開池塘，我們面對另一個急轉(zhuǎn)直下的急流，使得這獨(dú)木舟流竄于圓石間。我愉快地幻想著，有一天家中那艘獨(dú)木舟也能行駛水面，小淘氣和我就能隨時漂游水上了。
大約在貝爾特木屋下游一英里處，小淘氣敏銳的鼻子似乎嗅到了危險的訊息，發(fā)出警告的顫音。這時候，我和父親看到了草莓碎屑，仿怫此地剛遭受颶風(fēng)的侵襲。
在河水的下游處，一棵中空的樹被扯裂，滿地都是殘枝，蜂巢也支離破碎地散布在石礫河灣。毫無疑問地，這是熊的杰作。
我們放低音量，輕輕地劃水，謹(jǐn)慎地轉(zhuǎn)過另一段寬水面。沒錯，它們就在那里!在池邊有只母黑熊、兩只小熊。母熊剛從急流中捕捉到一只大鱒魚，它的孩子又吼又叫地?fù)屍疬@條魚來。
小淘氣尖銳的顫音使母熊停止了捕食，它挺起身，低沉地咆哮，生氣地瞪著我們。小淘氣雖然不必?fù)?dān)心會撞到它，但卻已經(jīng)嚇得全身發(fā)抖了。
母熊迅速地告訴它的孩子，要它們躲進(jìn)柳樹和白楊葉中。當(dāng)它們僻哩啪啦和貂一樣瞬間消失后，周遭又恢復(fù)了寧靜。
“史特林，這是你看見過的第一只熊吧?”
“還有母鹿和豪豬也是第一次看見?！?BR> 我想，沒有任何事能取代這種經(jīng)驗。不過，在另一個鱒魚池，我得到了更難忘的感受。在一個急流中，我拋出魚竿，再修正方向，避免魚竿折斷。不久，魚竿彎曲了，上鉤的魚被濕假蚊鉤牢牢地鉤住了。它暴發(fā)了極大的力氣，仿佛要把魚鉤控下蘇必略爾湖。
父親穩(wěn)住微傾的獨(dú)木舟，我則盡力在這急流中和魚奮戰(zhàn)。
其他種類的魚也會掙扎，只是比不上大鱒魚那么優(yōu)美、有勇氣，仿佛它們的力量是來自于大海。小淘氣和我一樣興奮，在旁邊不斷吱吱地叫。
不久，那條魚改變戰(zhàn)略，在上游拍水。我盡快地放松釣線，確保鉤子仍鉤住它。但很可惜，我忽然覺得失去它了，只見浮標(biāo)在河面上打了幾轉(zhuǎn)。過了一會兒，它躍出水面，看到獨(dú)木舟，便開始在上游打轉(zhuǎn)。
父親一百八十度掉轉(zhuǎn)船身，保證我有更好的機(jī)會。那條魚不斷拍水，發(fā)出閃閃光芒。小淘氣神氣地高聲尖叫。
當(dāng)父親最后偷偷把網(wǎng)子放在魚下面，把它撈上船時，我發(fā)現(xiàn)那是一條很棒的褐色鱒魚，可能是我一生中釣到的的一條鱒魚。從我的魚簍刻度，可以看出它超過四磅重哩!
“它和你一樣重呢!小淘氣?！蔽倚老驳卣f。
“它很漂亮，史特林?！?BR> “我可以再釣嗎?”
“只要你高興嘍!”
但是在我把魚放進(jìn)鋪有濕羊齒的魚簍后，決定讓其他的鱒魚留在河中。帶著一顆依然撲通撲通跳的心，我重新拾起槳，開始走上艱難的逆流回程。
是該找個地方將這些事記下來，就像昆蟲永遠(yuǎn)留在琥珀中一般。那由布魯河編曲，秋風(fēng)撰寫的故事，將永遠(yuǎn)刻印在我的回憶中。
那也是我吃過的的鱒魚。那晚我們生起了營火，舉行慶祝會，可惜火很快就被大風(fēng)吹熄。松林間轟隆轟隆響，寒冷的山雨像冰雹打在森林間。我們緊急收拾所有裝備，拉下窗簾，三個人在車子里，不舒服地度過了一晚。翌日清晨，在清新空氣的歡送下，我們整裝待歸。雖然又濕又累，但兩周的北美森林假期，著實讓我們收獲良多。
《小淘氣》是一個小男孩與一只小浣熊之間的故事。他們朝夕相處，一起成長，彼此間有深深的愛。在他們的生活中，發(fā)生了許多妙趣橫生的小故事。這些故事讓我們在閱讀時那么快樂，覺得在友愛的光芒下，生活可以是那么美好。
一九一八年七月間，蘇森斯的激烈戰(zhàn)斗，震驚了寧靜的布雷斯福特?fù)Q車站。當(dāng)死傷名單公布后，哀凄的氣氛籠罩了許多家庭，看來我們離血跡斑斑的世界越來越近了。
大人禁止我們每個周末在伊爾山丘上玩戰(zhàn)爭游戲，這是第一件教人難受的事。我們喜歡玩激烈的戰(zhàn)爭游戲，為此我們已經(jīng)建好掩蔽的壕溝?，F(xiàn)在遭到禁止，對我們來說，似乎是個恥辱。史拉米·史帝曼是我們鎮(zhèn)上一個早熟的小混混，他是敢對這件事大聲*的人。他也是我們這一群男孩子當(dāng)中，以石頭代替泥巴作為游戲的武器，違反我們制定的規(guī)則的人。
這期間，鎮(zhèn)上每個小孩都紛紛表現(xiàn)出熱忱的愛國心。女孩紡織腕套，看誰的分?jǐn)?shù)高;男孩比賽誰收集的桃核最多，桃核可以用來制造防毒面具所需要的活性碳。
另一項比賽是收集錫箔。大街小巷到處都有搜尋錫箔的人，大人、小孩都不例外。我很幸運(yùn)，有個得力的助手。出門時，我讓小淘氣走在前面，水溝里如果有閃亮的錫箔，它就會有反應(yīng)。我的錫箔是鎮(zhèn)上的，這全是小淘氣的功勞。
在花園里，小淘氣對我也有幫助。當(dāng)我用鋤頭除草時，它會像條狗一樣在一旁打滾嬉戲。它會幫我撿豌豆，不過它撿的豆子都存進(jìn)自己的“倉庫”──肚子里了。它像剝蛤蟆般地剝開豌豆，再興奮地將綠色豆仁放進(jìn)嘴里。比較之下，它喜歡扁豆甚于豌豆，因此我在撿豌豆時，它常躲在大黃葉柄下小睡片刻。
當(dāng)陽光普照，清風(fēng)徐徐吹送時，在我的花園里工作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像綢鍛般平滑的扁豆，沉甸甸地懸掛于枝葉間，很快就能采滿一籃。雜貨店老板總是付高價收購我的蔬菜，不過我卻更喜歡從種植到收獲的過程中所得到的樂趣。母親曾告訴我從埋下種子、培育莖菜，直到它們開花結(jié)果的復(fù)雜過程，也曾帶我看過雄蕊和雌蕊的授粉經(jīng)過。當(dāng)時我覺得好神奇，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覺得那么不可思議了。
在花園撿豌豆時，我覺得從中領(lǐng)悟到的宇宙真理，比坐在教室硬板凳上聆聽牧師的訓(xùn)誡時得來的多。
但是我犯了一個嚴(yán)重的錯誤──拿甜玉米給小淘氣吃。我“啪!”地一聲，扭下 玉米，剝開穗葉拿給小淘氣。它愣愣地看著這飽滿的果實，然后很不斯文地吃了起來，第一次嘗到了那種多汁鮮甜的味道。它很快地吃完一穗，然后瘋狂地爬上玉米莖，拉下另一穗。經(jīng)過一番努力，才撕開穗葉，吞吃起來。小淘氣很貪心，只吃了半穗玉米，又去摘第三根玉米。它已沉醉在這甘露似的甜玉米中了。
看著小淘氣瘋狂的模樣，實在很有趣。不過，在我告訴父親這件事后，他嚴(yán)肅地看著我們兩個，說：“史特林，我想你有麻煩了?！?BR> 我的確惹上麻煩了。小淘氣夜里留在我們床上的時間不到一半。本來我并不很在意，因為像八月這樣的氣溫，和小浣熊擠在一張床上是太熱了。至于小淘氣外出，到左鄰右舍去覓食，這并不是不尋常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接連幾天晚上，都不見它的蹤影，然而一到白天，它就躲進(jìn)樹窩呼呼大睡。
因為我種的甜玉米并沒有受到損害，所以我一直沒注意到它的夜間行動是為了甜玉米。這原因很簡單，我們?yōu)榱朔乐雇涟问笕肭?，在花園四周圍了一圈密密的鐵絲柵欄，并且設(shè)置了一個門和堅固的門閂。當(dāng)然，小淘氣爬得過那柵欄。不過，鄰家的花園可就更容易進(jìn)入了。
八月是個燠熱的月份，人們的情緒也隨著溫度升高。但這時街頭巷尾最激動的話題并不是氣溫。鄰居一個接一個，包括悠閑的麥克·康威，英俊、自以為了不起的半德·達(dá)貝特，吝嗇的木材商杰西·杰肯斯及脾氣暴躁的蓋佛瑞·土耳曼，都不約而同地發(fā)現(xiàn)，他們的甜玉米遭到可惡的夜襲者的破壞。
第一個在黎明時刻發(fā)現(xiàn)浣熊足跡的杰肯斯，到處散播這個消息。
父親說對了，我意上大麻煩了!有一天下午，一個代表團(tuán)圍坐在我未完成的圓木舟旁，表示他們的不滿。當(dāng)時，小淘氣擠在我的膝蓋下尋求保護(hù)。
“我清楚地看到了歹徒的足跡?！苯芸纤沟靡庋笱蟮卣f。
“真像埃及的七次天災(zāi)?！蓖炼恼Z氣像在說教。
“史特林，我們喜歡你的小浣熊……”達(dá)貝特太太開始言歸正傳。
“但是，下回它如果再動我的玉米田……”她先生開始警告。
恐嚇的話此起彼落，每個都是難纏的人。
“下次再被我逮到，就用槍射殺它?！?BR> “我會設(shè)下陷阱，這樣比較好?！?BR> “臭鼬鼠、土拔鼠、浣熊，下一個會是什么?”
“大家請冷靜一下?！备赣H心平氣和地說。(父親曾當(dāng)過治安推事，負(fù)責(zé)處理社區(qū)糾紛事件，他知道如何有效地安撫與控制正在氣頭上的人。)
康威有興趣聽聽：“你有何高見?”
“假如史特林為他的浣熊買個項圈和一條皮帶……并且做個籠子……”父親說。
小淘氣開始嘶嘶地叫，我緊張地看著每一張臉。大部分的人都很冷酷，只有在貝特太太在凝視她先生之后，給我同情的眼神。
*的成員之一土耳曼則生氣地看著父親，威脅說：“上帝說報復(fù)是我的權(quán)利!”他錯誤地引用《圣經(jīng)》，引起康威大笑。笑聲感染了每個人，除了土耳曼本人，每人都大笑不已。
最后，除了土耳曼和杰肯斯沒留下來享用茶點(diǎn)外，其余的人都和我們一起喝冷飲，小淘氣也端起它的茶杯。
“我很抱歉!”達(dá)貝特太太臨走前對我說，“小淘氣根本不知道它犯了錯?！?BR> 鄰居全都離開后，我氣憤地對父親說：“你可以把犯人關(guān)進(jìn)牢里，但你不能關(guān)我可愛的浣熊，誰喜歡月皮帶牽著它走呢?”
“史特林，現(xiàn)在你聽好，”父親沉穩(wěn)地說，“這比被射殺或掉進(jìn)陷阱好吧?”
“隨你怎么說，我想和小淘氣一起逃走，住到森林的小木屋里?！?BR> “森林里?”
“對，離人群越遠(yuǎn)越好，可能就在蘇必略爾湖北方的岸邊。”
父親思索了一會兒，說：“想不想帶小淘氣到蘇必略爾湖旅行兩星期?”
“真的?”
“當(dāng)然嘍!你可以請小康威喂歐瑟，并照顧你的花園。”
我把小淘氣從毛毯中拉出來，瘋狂地和它跳起舞來。我的舉動并沒嚇著它，它隨時都有玩的興致。我們得到了緩刑嘍!美好的兩個星期。
“爸，什么時候出發(fā)呢?”
“我想，明天吧!”父親說，“我得去辦公室門口掛個牌子?！?BR> 我們將有兩個星期美好的日子，沒有高速公路，看不到冷冰冰的混凝土建筑。取而代之的，將是雨天泥濘、晴天塵土滿天、凹凸不平的路面。沿著古老的印第安小徑走，可以在果園里摘到新鮮的蘋果;走在山谷里，可以聽到風(fēng)在溪谷間低吟;百花、牧草和我們是那么地接近，還可以嗅到空氣中剛收割的干草和玉米成熟的香味。
我曾經(jīng)沿著布雷斯福特?fù)Q車站北邊，大約十里近的桑德斯小港向前走，一方面欣賞春天的景致，一方面更希望順著巖石河找到它的源頭。因為找尋溪流的源頭，是我最喜歡做的事。
第二天早上，我們?nèi)齻€出發(fā)了。轉(zhuǎn)過北邊印第安人的交易市場，經(jīng)過我們的舊農(nóng)田和昆利恩生前活動的地區(qū)，我們駛向賀林肯沼澤地。
我們跨越了好幾條河流界線，例如流到密西西比、注入溫巴哥湖的巖石河，不有流到密西根湖的狐貍河，以及流到圣勞倫修斯和亞特蘭大等河流的小河。當(dāng)我看到從北邊流下來的第一條支流，覺得自己好像是這地區(qū)早期的法國探險者。
走在這種崎嶇的路面上，對車輪而言，真是莫大的折磨。我們趕緊用手動氣筒為它們打氣。崎嶇的山路加上兩次爆胎，真是一條坎坷的旅程啊!
我們帶了三明治、蛋、新鮮的水蜜桃和一打圈圈餅，并沒特別為小淘氣準(zhǔn)備什么吃的，因為它和人一樣，什么都吃。我們在一個農(nóng)場中買了一桶鮮奶，坐在橋邊的急流旁享用。用餐后，小淘氣蜷曲在車后座紅褐色皮革上的一塊軟毛墊上，香香甜甜地睡了一下午。
我們跨過的第二個區(qū)域，是從南威斯康辛榆木、槭樹、橡樹、山胡桃樹的落葉林區(qū)，到松樹、杉木、赤松等常綠林區(qū)。從一個森林區(qū)遷移到另一個森林區(qū)，比從一個河流流域移到另一個流域來得刺激多了。
我們看到了第一塊花崗石和玄武石結(jié)構(gòu)的地形，它們是世上最古老的地質(zhì)形態(tài)。加拿大人席爾德曾從這里帶著豐富的礦石，如鐵、銀和其他礦物回他的寶庫去。
父親對地質(zhì)學(xué)和礦物質(zhì)有相當(dāng)深入的研究。他說懸崖上附著于孔雀石的藍(lán)銅和綠銅都是由含銅的鹽分形成的。它們在巖石上與苔蘚混在一起，形成與天空和湖水相輝映的漂亮顏色。
置身于這美麗無比、景致迥然不同的北威斯康辛州，令我陶醉不已。這種感受對南威斯康辛和屬于我的高哥隆湖似乎是不忠實的。
這些日子里沒有汽車旅館，公路旁也少有可以休息睡覺的地方，我們只有睡在帳篷里或是露天而眠。我希望做一個以大地為床，以藍(lán)天為被的旅行者，父親也和我一樣，愿意和老天爺一賭會不會下雨。
我們到達(dá)一個離湖不遠(yuǎn)的地點(diǎn)，解開露營用品，開始布置營地。在一個花崗石洞外，我們成功地生了火，準(zhǔn)備煮晚餐。
我?guī)е灨秃洼嗇S，走到懸崖下，把餌拋到水百合旁。我第五次拋竿時，一條約兩磅半的魚上鉤了，它的鱗片還閃閃發(fā)光，我努力拉它上岸。我們將魚洗干凈后切片，煎成金黃色，大家坐在杉樹下享受這一餐美味。
我們只有折疊式的帆布吊床，沒有帳篷。到了晚上，找個四周長著秋麒麟草和紫苑類植物的地方，就把自己交給造物主吧!我們相信八月應(yīng)該會有晴朗的好天氣。
第一個晚上，我們?yōu)榱嗽趦A斜的地面上固定帆布吊床，把它的一端綁在松樹樹干上，另一端綁在車子的保險桿上，每人再蓋上毛毯。我們想這樣應(yīng)該就可以安穩(wěn)地入睡了。
父親說他要教我怎么睡。在他固定好帆布床之后，剛躺上他那張不太牢靠的床，連毛毯都來不及益上，就摔了下來。他雖然沒受傷，不過卻重重地跌在滿地的松樹針葉上。
我笑得喘不過氣來，小淘氣則趕緊跑過去看坐在地上不斷抱怨的父親。
“我敢打賭，這真的很簡單?！蔽铱隙ǖ卣f。我爬上帆布床，才坐一會兒，就翻了個筋斗。
父親也和我一樣大笑不止，小淘氣開心地跑來跑去，仿佛它也懂得這件事很好笑。在這同時，傳來另一種笑聲──是遠(yuǎn)從湖的另一頭傳來的瘋狂而令人心顫的笑聲。
“老天，那是什么?”
“是鸊鶘，”父親說，“它在笑我們。它認(rèn)為我們睡在海軍帆布床上太荒唐了?！?BR> 處于鸊鶘、小淘氣和父親的世界里，我覺得無比快樂。我完全不在意睡在哪里，或是從帆布吊床上摔下多少次。
新月升空，一縷縷月光從樅木葉縫中灑映在遠(yuǎn)處的湖面上，松樹的香味彌漫在整個夜色中。
我們終于找到睡帆布床的訣竅了，蓋上毛毯后，我們愉快地進(jìn)入夢鄉(xiāng)。貓頭鷹為我們唱催眠曲，懸崖下傳來柔和的松濤聲，好一首完美的天籟。
入夜以后，車子的手煞桿變得不太靈光。這個突發(fā)狀況使我們從吊床上掉下來。父親迅速地拿塊石頭頂住輪胎，免得車子繼續(xù)往下滑。小淘氣敏銳地跳起來，跑到車邊，以為我們遭到攻擊了。
父親和我實在太困了，把吊床移到另一塊石面和樹干上之后，我們又睡著了。在這種非常時期，想躺在吊床上睡，唯有這么做了。這件小事情并沒有破壞整個涼爽的夜晚的美好，耳畔的小夜曲還在演奏著，蒼鷺在遠(yuǎn)處嘎嘎叫，時而夾雜狐貍的腳步聲，還有魚兒在水池里不時啪喳啪喳地躍動。宇宙行星包括北極星，正在我們的四周運(yùn)轉(zhuǎn)。記得小時候，母親曾教我一一細(xì)數(shù)天上的北斗七星，并且告訴我它們準(zhǔn)確的位置。
我們在黎明時分醒來，清新的空氣帶點(diǎn)松香，令人精神為之一振。父親說他的手腳有些僵硬，我便向他挑戰(zhàn)，要他和我們?nèi)ケ涞暮杏斡?。游完后，我們用毛巾擦干身體，跑到懸崖上，邊喘邊笑，小淘氣也快樂地跟在后頭。之后，我們烤三明治，煮一壺咖啡，并吃完剩余的水蜜桃作為早餐。
當(dāng)我們低著頭，滿意地吃著早餐時，我發(fā)現(xiàn)一只大鳥從高處飛過湖面。
“爸，你看，是只大膽的老鷹!”
父親仔細(xì)觀察了一會兒，說：“嗯!兒子，雖然你差點(diǎn)說對了，不過那不是鷹，是鶚?！?BR> “你怎么知道?”
“老鷹飛翔時翅膀是伸直的，鶚的翅膀則有些彎曲。這只鳥只有冠毛是白的，長大后的老鷹頭部應(yīng)該是全白的。”
從父親身上我還是可以學(xué)到很多知識的，他總會把復(fù)雜的事簡單地解釋清楚。
小淘氣以后腿站立，拍拍我的臉頰，向我要最后一塊三明治。我趴在地上和它一樣高，彼此注視對方，各咬三明治的一角，假裝爭吵似地吼叫，玩得很開心。
不久，我們打點(diǎn)完畢，踩著松蔭下酒落的斑斑白光，穿過森林。
來到蘇必略爾湖，我們也有相同的震驚和瘋狂的想象──完美的蔚藍(lán)水域延展到整個地平線，仿佛是半個藍(lán)寶石，嵌在花崗巖懸崖和松林間。
瑞迪森在一六五九年秋天，尋訪過這類湖岸后，發(fā)覺這是世上最深的大湖，而形容它是“甜美的海水”，在我們的陸地上再也沒有比它更干凈、清涼、明澈的湖泊了。
我們從高處往伽卡米果灣眺望，可以看到好幾個阿波托鳥嶼散布在湖面上。當(dāng)我們急速轉(zhuǎn)過這湖泊時，我實在很不愿意承認(rèn)，這個湛藍(lán)色的湖泊比我的高哥隆湖還美。
在一個清新亮麗的沙灘上，海鷗在空中翩翩飛翔，父親、小淘氣和我并肩漫步，像是夢中碼頭的流浪漢似的。這里猶如與世隔絕，我們置身海天之間是如此地孤單。
一條不知名的小河在此匯成小池塘，我的小浣熊捉到一條身上有條紋、很像鱒魚的小鯉魚。小淘氣又習(xí)慣性地到水邊洗凈這條魚。為了避免迷失在這迷宮里，它好奇、謹(jǐn)慎地走著，同時期待再次捕獲什么。
蘇必略爾湖的岸邊布滿瑪瑙，這古老的珠寶是由于湖水滲透進(jìn)石縫中而形成的。湖水帶著矽石沾染多種礦石，所以形成內(nèi)部黃色、一圈一圈由藍(lán)變成深紅的寶石。我們不容易從外貌上發(fā)現(xiàn)瑪瑙真正的美麗──一種絕妙的彩色玻璃。假如它意外地碎了，就會在湖岸上見到它們溫潤、燦爛的本色。這一個早上，我們看到二十顆以上受自然切割、磨亮的瑪瑙。
小淘氣不認(rèn)識瑪瑙寶石，只是撿起令它刺眼的東西，再把它們藏起來，我為它保存起其中一顆真正的瑪瑙。這時，它發(fā)現(xiàn)沒有小龍蝦，開始顯得很不耐煩，于是走到殘樹林的凹洞下睡覺，直到我們找膩了瑪瑙為止。
我們在亞旭地的一家小餐館吃飯，然后往西邊走到布魯河，這里有威斯康辛的蹲色。
為了補(bǔ)充糧食和日用品，我們停在十字路口一家沒有粉刷的商店里。在這家商店里，有你能想得出來的任何東西，包括：雪鞋、獵槍、來福槍，甚至連牛軛都有。你還能買到色彩艷麗的庭院物品、滑雪用品和捕熊陷阱。這里也有吸引我的商品，如精致的分離式釣竿，更有我尋覓很久的手工制假鉤。
利用父親添置面包、熏肉和其他必需品的時間，我和小淘氣四處游鑒。長輩曾經(jīng)教我逛街時不可以任意觸摸商品，小淘氣可就沒有這種修養(yǎng)了。它好奇地摸著每一件它摸得到的閃亮物品，一點(diǎn)也不想把手縮回來，還好并沒打破什么。它的小手摸索著耀眼銳利的斧頭，翻動木制的釣竿，更出神地望著假蚊鉤卷輪。每一樣五金用品都使它意看愈高興，尤其是木制鏈條和花園用的工具。我只有在它爬上收銀臺，想摸煤油燈時，才阻止它，因為我擔(dān)心它打破它們。
“你這只搗蛋的浣熊，給我下去，”收銀員說，“有一天，我會把你制成浣熊皮帽?！?BR> “它永遠(yuǎn)不會變成浣熊皮帽?！蔽疑鷼獾鼗卮穑瑢ψ约旱呐瓪夂荏@訝。我又說：“沒人會剝它的皮?！?BR> 終于到達(dá)我們計劃扎營的地點(diǎn)了，一們位于北方森林，我所見的最深邃。美的地方。它位于峽谷當(dāng)中，旁邊有個二十英尺深的蹲魚池。小山丘上的樹影不斷地?fù)u晃著，這是我們在北方發(fā)現(xiàn)的的原始林。森林里的松樹如果是白色的，表示四十年前曾經(jīng)被砍過。但是這個森林的松樹是黃色的，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觀。不過，這種樹的質(zhì)地非常堅硬，連釘子都釘不下去。對木匠來說，它們可是一點(diǎn)兒用處也沒有。
離我們最近的松樹至少高我們?nèi)⒊?，松林的地上見不到綠草，只有一層厚似地毯的松針。置身在這遮天蔽日的松林天篷下，空氣清香，令人振奮。我們又幸運(yùn)地找到一處高出河面的石塊，生起營火。當(dāng)太陽緩緩告別我們的松樹大宅時，我們的晚餐已經(jīng)開始了，并準(zhǔn)備好了睡床。此情此景，令我不禁想永遠(yuǎn)住在這里，遠(yuǎn)離把小浣熊關(guān)進(jìn)籠子的夢魘。
在我們出發(fā)之前，父親并沒有告訴我這次旅行的真正原因。原來是因為威斯康辛州法院的法官要求他，為最近處理的一個案件，提出有力的目擊證據(jù)。
法院離我們位在布魯河上的帳篷，大約二十英里遠(yuǎn)。所以每天父親吃過早餐后，就帶著他的公事包和資料到法院去，中午才回來。
我對法律、訴訟沒興趣，而父親對于我的安全也相當(dāng)放心。他知道我在林間不會迷路，如果不小心滑落深池中，我和小淘氣都能平安地游上岸。最近幾場驟雨，已降低了森林大火的可能性，周遭也不見熊的蹤影，甚至在溪邊或樹干上，都沒見到它們的足跡和抓痕。
除了歐洲的戰(zhàn)火外，這幾天世界似乎是和平的。我們離家的時候，家門沒有上鎖，現(xiàn)在也很少把車上的鑰匙拔下。我們信任每一個人，特別是森林里的生物。
完全自由的兩個星期!每分鐘都充滿情趣。
到達(dá)此地的第二天，我和小淘氣發(fā)現(xiàn)了一個光山丘，上面覆蓋著一片有深紅色葉子的草莓，每顆都有葡萄那么大。我們立刻回去提水桶來裝，除了一面摘一面吃之外，還摘了大約三四加侖回去。小淘氣更是前所未有地吃掉每一粒它所搞的草莓。
午后，我們忙著尋找釣魚地點(diǎn)。換上泳褲之后，我赤足穿過松林，涉水走過布魯河支流，期待尋獲春天的芳蹤?？邕^冰涼的布魯河時，我一失神滑了一跤，坐在池中放聲大笑。小淘氣隨我落水，和我一起歡笑。紅色小松鼠喋喋不休地罵我們吵，好像我們干擾了教堂正在做禮拜的人一樣。
沿著河流，我們漫步了好長一段路。陽光告訴我們該往回走了。林間小路有八月令人舒爽的溫度，我們時而走出，時而涉入溪水中。小淘氣在岸邊抓到了幾條小鯉魚，我則憑藉陽光尋覓大鱒魚。
回到營地，我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有個賊正想侵入我們裝鹽、面和其他干糧的木箱子。雖然我從沒見過豪豬的模樣，但是父親曾經(jīng)告訴過我。那有著獅子鼻和帶刺豬鬃的笨拙動物，絕對非豪豬莫屬了。除非碰到它，否則它們不會射出刺。但是當(dāng)它們面對敵人，還是會豎起像魚鉤般的刺來。
小淘氣走近想看清楚，但很快就有了驚覺。它的祖先似乎正在它耳畔警告著：“小心!這是豪豬!”
我并不想射殺這個入侵者，只拿起一根長木棍輕輕推它。等它爬上樹之后，我才回頭檢查損失，發(fā)現(xiàn)只有鹽包被它胡乩扯破?？磥硭缘柠}，夠它渴上六個月了。我猜它不會待在樹上太久，座該很快就會爬下來，去河邊喝水。
小淘氣和我這才放下心，背靠著背，從木箱里拿出存了將近一個春天的汽水來喝。
“我敢打賭它也希望喝罐汽水?！蔽乙幻鎸π√詺庹f，一面看著樹上的豪豬。不過小淘氣并沒注意這件事。
它正忙著用改手和雙腿抱住汽水罐，專心地喝著，一點(diǎn)也不知道這種自由的日子已經(jīng)不多了，回家后它將面臨受監(jiān)禁的命運(yùn)。
我的表壞了，只有靠光線來猜時間，更不清楚那天是幾號，反正這也不重要。沒有學(xué)校或教學(xué)的鐘聲，提醒我們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日子一天一天過，我只記得某一天發(fā)現(xiàn)豪豬，或是某天發(fā)現(xiàn)季節(jié)湖。
可能是第二或第三天，小淘氣和我沿著布魯河的支流，深入森林，想尋找它的源頭。我?guī)Я酸灨?、小蟲和魚籃，可惜運(yùn)氣不好，只釣到兩條八寸大的、不知名的魚。我小心翼翼地解開釣鉤，放它們回河中。
我真希望捉到那些躲在水底的鱒魚。它們有的紅得像草莓;有的實際上是金黃色，可是一方面因水的顏色，一方面由于森林的陰影，在水底卻呈現(xiàn)出淡琥珀色。
松鼠和平常一樣地喋喋不休，但出乎意料的，松雞突然拍著翅膀出現(xiàn)，卻瞬間又消失在斜陽下的森林。小淘氣一臉迷惑地要我保護(hù)。我向它保證不會有危險，直取笑它連松雞都怕。其實在我們附近，藏有許多松雞，它們通常都躲在松針和落葉下。我不希望小淘氣發(fā)現(xiàn)它們，要它往前走。一步步往上走，我們逐漸接近了河水的源頭。
那些年輕的生物，像小河鱒、松雞和我的小浣熊，都能在這古老的河流中穿梭，實在是個奇跡啊!連那些散布在河里的花崗石，年紀(jì)也幾乎和地球一樣老。
母親在去世前，曾舉一些簡單的例子，告訴我有關(guān)地球最早的現(xiàn)象，并試著解釋《圣經(jīng)》中一些詩人創(chuàng)造的故事。
母親說，這并不表示沒有上帝，或造物主沒刨造天堂和地球、黑暗和光明、海洋和陸地;相反，它還創(chuàng)造了太陽和數(shù)以百萬的行星，及整個銀河系，上帝的靈魂正浮現(xiàn)在這個水面上。
母親像個極有耐心的好老師，用我能了解的字句，解釋所有動植物如何從單純的形態(tài)，演化成今日奇妙且復(fù)雜的模樣。我覺得世上再也沒有人比母親更親切、更博學(xué)了。也沒有人的聲音比她更溫柔的了。當(dāng)我和小淘氣往布魯河支流上游走時，她和我的距離好像那么近。
清風(fēng)款款吹送，吹皺那座曾興盛一時，如今已遭廢棄的水壩里的水。河水像一條銀帶流過繁茂的草地，云雀正在一旁引吭高唱。
大約往上游走了半英里遠(yuǎn)，我們赫然發(fā)現(xiàn)一個清澈的湖泊，這可能是水源的盡頭了。它的岸邊全是干凈的沙和石礫，形狀像杯子似的散布于低丘、森林、綠地間。尤其在灰暗的樅木當(dāng)背景、白色的樺樹村托下，它更顯得醒目。
湖面瓢浮朵朵水蓮，蓮葉大得足以讓青蛙乘坐;花朵大得像茶杯，招來紅綠蜻蜓的青睞。
我們迅速地走過松林，連在湖水深處游泳的母鹿和小鹿都沒發(fā)現(xiàn)我們。除了在介紹自然的書籍中，我從沒真正見過這類動物。小淘氣看到它們，腦中立刻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它悄悄下水，走捷徑靠近母鹿，沒能驚動它們母子。當(dāng)母鹿盯著我看時，小鹿的鼻子幾乎和小浣熊碰在一起了，母鹿發(fā)出訊號警告小鹿，并跳出湖面，叫它的孩子緊跟著它。遲疑了一會兒，它回過頭來，眼神很不安地看著我，然后帶它的孩子穿過柳樹葉，在陽光中豎起了白旗(它們的尾巴)。
小淘氣欣喜地拍著水，它大概在想，這回它的表現(xiàn)實在太神勇了，它趕走了入侵者?，F(xiàn)在這個湖完完全全屬于我們了。
另一天，小淘氣和我往下游走，作了一次釣魚遠(yuǎn)征。我沒有屬于自己的假蚊鉤釣竿，也沒有很好的技巧處理干的假蚊鉤，只好以很好的餌代替，再拋出濕假蚊鉤，讓浮標(biāo)浮出水面。等魚吃餌時，就可以像釣小鯉魚般地急拉上岸。
我們往下游走了約半英里路，來到一個適當(dāng)?shù)聂~池旁，我感覺到一條饑餓的鱒魚正在吃餌。不過它并沒被鉤住，也沒有再攻擊。在這種情況下，更使我倍加想要假蚊鉤釣竿及爸爸各樣的干假蚊鉤。
小淘氣比我幸運(yùn)多了。它用手指檢查岸邊，翻小石頭找小龍蝦。過去和未來對它都沒任何意義，它活在沒有憂愁的現(xiàn)實中，真是一個愉快的釣魚伙伴。
我們發(fā)現(xiàn)河的對岸有一個人類居住的地方。它給我似曾相識的感受，仿佛我曾住過;但事實上，我從未見過這么大的圓形木屋，屋內(nèi)還有大型石爐，寬闊的陽臺和傾斜入水中的草坪。如果小淘氣和我決定住在森林里，這就是我們所要的住房。
不過，令我傷心的是，事實并不如想象。這木屋一定是屬于某人的，房主想必相當(dāng)富裕。當(dāng)我們圍繞著柳葉走時，他就在那里，在他專屬的鱒魚池畔垂釣。他的氈帽裝飾有釣鱒魚專用的假蚊鉤，嘴上叼著煙斗，仿佛與世隔離般地寧靜。
我牽著小淘氣，以免打擾他，只在一旁靜靜地觀看。
看到一個使用上等假蚊鉤的釣魚者，真是有說不出的誘惑。他還是個專家哩!看他使用分離式的釣竿，竟能把毫無重量的魚餌，精準(zhǔn)地拋到五十英尺的水底去，假蚊鉤輕柔地浮在水面上，就像一只活生生的昆蟲，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每一次向后拋竿，他總是舉起餌，把的錢高舉過背后，再迅速地按下假蚊鉤到定點(diǎn);向前拋竿時，他會除去卷輪上多余的線，直到假紋鉤到達(dá)離他六十英尺下的池底邊緣。
接著，如釣者所期待的，它出現(xiàn)了!當(dāng)鱒魚離開它的藏身處之后，有個強(qiáng)烈的漩渦繞圈打轉(zhuǎn)，水面出現(xiàn)驚人的起伏，它躍出了水面。
我想我們該為這條魚喝彩，因為它的表現(xiàn)是如此英勇，但我和小淘氣更期待釣者能盡快捉它進(jìn)竹簍。當(dāng)這位高大冷靜的釣者耐心地和這條魚周旋時，我們順著小徑往下跑，想看個究竟。我們看到當(dāng)它往前沖刺時，色竿彎得像弓一樣;往上游游時，魚竿則呈現(xiàn)一個弧形。
雖然他忙著應(yīng)付上鉤的魚，不過，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訪客時，仍微笑地和我們打招呼。我知道這個時候不宜出聲。釣線在水面上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像溜冰者一個利落的滑姿;那鱒魚伴隨著耀眼的水花，再一次躍出水面。
“好鮮明的褐色!”那個釣者說。
“好大的魚!”
“對褐色的鱒魚而言這并不大，布魯河到處都是十二磅大的?！?BR> 當(dāng)那條魚顯現(xiàn)倦態(tài)時，那釣者指著在河邊的長柄網(wǎng)子說：“孩子，想不想悄悄地把它放在它下面?”
“我怕它會游走?！?BR> “不必太在意，這種魚多的是?！?BR> 我常使用這種網(wǎng)來接釣到的魚，知道要小心不驚動魚，訣竅是緩緩地把網(wǎng)子背后放在它下面，再迅速地往前向上撈。
但小淘氣不了解這些，它著急地在岸邊跑來跑去，當(dāng)鱒魚游出水面時，它還在一旁拍打水面，因此使魚借機(jī)游回水底。我輕輕打了它一巴掌，它叨叨絮絮地邊罵邊爬上樹，不諒解這個懲罰。
那釣者不但沒生氣，反而笑得把煙斗從嘴邊拿下來。
“對不起!讓你失去了那條鱒魚?！蔽冶傅卣f。
“多一條少一條，有什么差別呢?”
“可是那條很漂亮?！蔽乙贿呎f一邊把網(wǎng)子放在他腳下，“我敢打賭它有三磅重?！?BR> “孩子，喜歡它嗎?”
“我不能要你的魚?！?BR> “的魚?”他再度開懷大笑，“你帶著小浣熊一起到我的木屋去，我給你看一條真正的鱒魚?！?BR> 當(dāng)我走進(jìn)木屋的厚木板門后，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涌上心，那個大房門的花崗石火爐、書架和熊皮坐氈──如果我不曾住過這里(當(dāng)然沒有)，那么我一定在夢中住過。
他名叫貝爾特·布魯斯。他讓我看他曾釣到的重達(dá)十一磅的鱒魚，他把它和那枝釣它上鉤的假蚊鉤陳列在壁上方，逼真得像條活魚似的。我抱起小淘氣，讓它清楚地欣賞這條完美的褐色鱒魚。它上前想摸仍含著餌的魚，我的小浣熊對假蚊鉤太感興趣了。
我深深地被這木屋中的擺設(shè)和氣氛所吸引，那巨大的松木，有的約有四十英尺高，因剝落而被涂上油漆;那以白椽木釘成的厚地板，非常容易清理;還有舒適的椅子和窗邊可以眺望河景的長桌、汽油燈……，這一切完美的設(shè)計，很適合夜晚在燃著樺木的火爐旁看書。
布魯斯先生把那頂裝飾假蚊鉤的帽子，掛在小淘氣夠不著的掛鉤上。在小淘氣忙著四處玩耍時，他指著放假蚊鉤的廚柜給我看。我從來沒有見過像這樣的柜子，每十瓶瓶罐罐里都裝滿從溪里網(wǎng)起來的昆蟲，還有人造的假蚊鉤模型。布魯斯先生的生活，似乎與這些東西密不可分了。
那些小抽屜保存著制造假蚊鉤的用品，都是出自于同一工匠之手。每一個抽屜中放著不同的實物，還擺著樟腦丸防蟲蛀。那紅色、赤黃、灰白的大假蚊鉤纖毛都取自于公雞，這些全都是英國進(jìn)口的。他還自己養(yǎng)紅狐貍和兔子，拔取它們的胸毛或身上的軟毛，用細(xì)得像蜘蛛絲的金線或銀線把毛緊系在鉤子上。蚊鉤的尾巴用細(xì)長的羽毛制成，通常都取自白頭翁。
接著他猶豫了一會兒，打升上鎖的抽屜。我立即發(fā)現(xiàn)那是野鴨的羽毛。
“我一生中只射過這一只?！彼f，“我需要這些羽毛，否則有些蚊鉤無法系牢。”
那些羽毛閃閃發(fā)光，是北美最美的鳥羽了。
當(dāng)我專心學(xué)習(xí)如何綁假蚊鉤時，小淘氣發(fā)現(xiàn)了熊皮坐氈。那熊頭面目猙狩，張牙咧嘴。小淘氣像只小貓般悄悄貼近，準(zhǔn)備在對方攻擊時，可隨時往后退。我猛拉坐氈，小淘氣慌亂地朝后跌了一跤。但它仍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馬上又回頭摸摸熊鼻，再用敏銳的手摸摸那只玻璃眼珠。最后它確定那熊不是真的，立刻爬到巨大的熊頭上，洋洋得意，好像它打敗了強(qiáng)勁的對手。它很快地、舒服地蜷曲在皮毛上，打起盹來。
“布魯斯先生，你一個人住在這里嗎?”
“叫我貝爾特就好?！彼f，“是的。我一個人住，我想換了別人也會這么做，我沒辦法和女人相處，她們太愛干凈了?！?BR> “我也有同感。拿我大姐來說，她每年冬天都會來住，我喜歡她;可是，每回她來，就埋頭打掃、換窗簾、移動家具。她不能忍受我把書擱在窗臺邊，一定要馬上把它放回書架上。真希望我有一棟像這樣的木屋?！蔽艺f。
貝爾特說：“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我在芝加哥經(jīng)營運(yùn)動器材店三十年才退休，每年五月初到十月底來此度假。這是我的辛勞代價啊!”
“我會為了擁有這樣的木屋而努力工作?！边@是我渴望實現(xiàn)的。
“你和你的小浣熊要不要來塊火腿三明治?”
“好?！?BR> “跟我到‘冰屋’去，我們來切片大的火腿?！?BR> 我牽著小款熊，避免它惡作劇。到“冰屋”時，貝爾特突發(fā)奇想，說要稱一下小浣熊的體重。
他把魚簍放在天平上稱，扣除簍子重量，再把小浣熊放進(jìn)簍子，顯示它的重量是四磅三盎司。
“它多大了?”貝爾特問。
“我想大約四個月?！?BR> “長得不錯!”貝爾特說完，燃起他的煙斗。“一個月大約增加一磅，今年冬眠以前，它會變成很結(jié)實的家伙?！?BR> 毫無疑問，貝爾特成了我們的朋友。
實在令人不敢相信，兩周就這么過去了。有一天下午父親回來后，告訴我法庭的事已經(jīng)解決了，第二天將是我們在布魯河流域的最后一天。記得初到這個北方森林的第一天黃昏，醒來時聽著松林低語，心神為之一振。而今令人感傷的是，又要回到文明世界了。
我懷著一個能令我稍微快樂一些的想法入眠，那就是：我還有明天一整天可以好好利用呢!
第二天早上，我們帶著魚竿到下游貝爾特木屋去。天氣很涼，我們都穿上了毛衣。矮葉林中蜘蛛網(wǎng)密布，草地上露珠晶瑩剔透，樺木已在初秋脫下綠衣，換上淡金色的樹葉。
父親和貝爾特已經(jīng)成為好朋友了。好幾個黃昏，他們的話題都與印第安人有關(guān)
──溫巴哥族、屈普渥士族、克利斯族，還有泰登西屋克斯族等。我和小淘氣躺靠在熊皮坐毯上，印第安人的渦狀發(fā)怖，似乎無聲無息地在火爐上閃爍著──他們圍著狩獵垂釣得來的獵物，高興地跳豐收舞，緩緩移到他們的保留地去。
最后一天，最令我們高興的事，是貝爾特讓我們使用他的圓木舟，我們都躍躍欲試。從木屋到蘇必略爾湖間的布魯河，可以航行輕型船只。沿途我們看到幾個很棒的鱒魚池，這里是鱒魚很好的生長環(huán)境。
貝爾特站在砂礫河邊，看我們順利地滑行，揮手祝我們一路平安。我們繞著他的池塘往下滑，像瀑布般經(jīng)過長綠森林隧道。
父親坐在船尾，我在前座上。小淘氣儼然像領(lǐng)航員，它站在船首，凝視水流，好像一個船頭雕像，神采飛揚(yáng)地呼吸新鮮空氣，欣賞河景，偶爾還會回過頭來向我們比劃。它就是喜歡這種速度感和刺激。當(dāng)我們置身在白花花的水面上時，它滿足地吱吱叫著。
父親曾經(jīng)在大約五十年前，從溫哥巴印第安人手中獲得他的第一條獨(dú)木舟，他熟練地帶領(lǐng)著我們輕輕滑動或憑舵轉(zhuǎn)向。我是個稱職的執(zhí)行者，覺得在船首比在船尾容易駕馭。
獨(dú)木舟和船艇一樣地安全。我們乘坐的這艘獨(dú)木舟，比我那艘還在制造中的短約四英尺，寬約兩倍。這是條后翅的船，漂浮在水面上像天鵝，悠然地載我們通過干凈的砂礫淺灘。我看到河蹲正在河中嬉鬧。不過，它們像松雞棲息在棕色林葉間，令人看不清楚。
從貝爾特先生的池塘往下走約四分之一公里，有幾個罕見的釣魚好地點(diǎn)。不過，直到我們通過第二個轉(zhuǎn)彎處，我并沒松掉劃槳而換上釣竿。
因為這里水面平靜，我們才有閑情拋竿，任獨(dú)木舟順?biāo)?。一只喧鬧的魚鷹*我們侵犯它的領(lǐng)域，生氣地越過我們行走的水路，它的頭骨隆起，就像印第安人頭上的發(fā)飾。一只貂從草葉中出現(xiàn)，在沙灘上盯了我們的三十秒，又迅速地消失，不禁使我們懷疑剛才那一幕是不是真的。不久，父親釣到了一條小河鱒，隨后又放它回水里去。
離開池塘，我們面對另一個急轉(zhuǎn)直下的急流，使得這獨(dú)木舟流竄于圓石間。我愉快地幻想著，有一天家中那艘獨(dú)木舟也能行駛水面，小淘氣和我就能隨時漂游水上了。
大約在貝爾特木屋下游一英里處，小淘氣敏銳的鼻子似乎嗅到了危險的訊息，發(fā)出警告的顫音。這時候，我和父親看到了草莓碎屑，仿怫此地剛遭受颶風(fēng)的侵襲。
在河水的下游處，一棵中空的樹被扯裂，滿地都是殘枝，蜂巢也支離破碎地散布在石礫河灣。毫無疑問地，這是熊的杰作。
我們放低音量，輕輕地劃水，謹(jǐn)慎地轉(zhuǎn)過另一段寬水面。沒錯，它們就在那里!在池邊有只母黑熊、兩只小熊。母熊剛從急流中捕捉到一只大鱒魚，它的孩子又吼又叫地?fù)屍疬@條魚來。
小淘氣尖銳的顫音使母熊停止了捕食，它挺起身，低沉地咆哮，生氣地瞪著我們。小淘氣雖然不必?fù)?dān)心會撞到它，但卻已經(jīng)嚇得全身發(fā)抖了。
母熊迅速地告訴它的孩子，要它們躲進(jìn)柳樹和白楊葉中。當(dāng)它們僻哩啪啦和貂一樣瞬間消失后，周遭又恢復(fù)了寧靜。
“史特林，這是你看見過的第一只熊吧?”
“還有母鹿和豪豬也是第一次看見?！?BR> 我想，沒有任何事能取代這種經(jīng)驗。不過，在另一個鱒魚池，我得到了更難忘的感受。在一個急流中，我拋出魚竿，再修正方向，避免魚竿折斷。不久，魚竿彎曲了，上鉤的魚被濕假蚊鉤牢牢地鉤住了。它暴發(fā)了極大的力氣，仿佛要把魚鉤控下蘇必略爾湖。
父親穩(wěn)住微傾的獨(dú)木舟，我則盡力在這急流中和魚奮戰(zhàn)。
其他種類的魚也會掙扎，只是比不上大鱒魚那么優(yōu)美、有勇氣，仿佛它們的力量是來自于大海。小淘氣和我一樣興奮，在旁邊不斷吱吱地叫。
不久，那條魚改變戰(zhàn)略，在上游拍水。我盡快地放松釣線，確保鉤子仍鉤住它。但很可惜，我忽然覺得失去它了，只見浮標(biāo)在河面上打了幾轉(zhuǎn)。過了一會兒，它躍出水面，看到獨(dú)木舟，便開始在上游打轉(zhuǎn)。
父親一百八十度掉轉(zhuǎn)船身，保證我有更好的機(jī)會。那條魚不斷拍水，發(fā)出閃閃光芒。小淘氣神氣地高聲尖叫。
當(dāng)父親最后偷偷把網(wǎng)子放在魚下面，把它撈上船時，我發(fā)現(xiàn)那是一條很棒的褐色鱒魚，可能是我一生中釣到的的一條鱒魚。從我的魚簍刻度，可以看出它超過四磅重哩!
“它和你一樣重呢!小淘氣?！蔽倚老驳卣f。
“它很漂亮，史特林?！?BR> “我可以再釣嗎?”
“只要你高興嘍!”
但是在我把魚放進(jìn)鋪有濕羊齒的魚簍后，決定讓其他的鱒魚留在河中。帶著一顆依然撲通撲通跳的心，我重新拾起槳，開始走上艱難的逆流回程。
是該找個地方將這些事記下來，就像昆蟲永遠(yuǎn)留在琥珀中一般。那由布魯河編曲，秋風(fēng)撰寫的故事，將永遠(yuǎn)刻印在我的回憶中。
那也是我吃過的的鱒魚。那晚我們生起了營火，舉行慶祝會，可惜火很快就被大風(fēng)吹熄。松林間轟隆轟隆響，寒冷的山雨像冰雹打在森林間。我們緊急收拾所有裝備，拉下窗簾，三個人在車子里，不舒服地度過了一晚。翌日清晨，在清新空氣的歡送下，我們整裝待歸。雖然又濕又累，但兩周的北美森林假期，著實讓我們收獲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