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牙疼如愛疼
當人們牙疼的時候,法國人就會說:哦,這是愛疼了。一開始我想不通:牙疼和愛疼有什么關系呢細細一品,覺得這個說法挺有道理的。中國有俗話說牙疼不是病,可疼起來要你的命。牙小疼則讓人吃不香睡不甜,哪怕對著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蠟。牙大疼就足以讓人尋死覓活的了。愛何嘗不是如此呢,愛小疼則讓人輾轉反側、茶飯不思,愛大疼卻也是能夠把人命都要走的??纯催@古今中外多少悲歡離合的愛情故事,哪一個不是可歌可泣、可憐可嘆得驚天地慟鬼神的!從中國的梁?;轿鞣降幕陻嗨{橋、羅密歐與朱麗葉……哪一場愛情大疼中沒有疼出人命來的呀所以,覺得牙疼就是愛疼這個說法既貼切又浪漫。想想看當一個人牙疼時,如果把牙疼當成愛疼來品,那么牙疼過一回的人,一定會更加懂得保護自己的牙齒。悟性更高些的人,牙疼了一回后,也許就會更加珍惜和呵護自己的愛情了。畢竟此疼彼疼皆性命攸關啊!所以牙疼的時候,請品品自己的愛情吧!
二、生命中的男人和女人(l‘homme de ma vie ou la femme de ma vie)
有人說,法語是上帝發(fā)明的一種專門用來談情說愛的語言。我學了法語后,發(fā)現(xiàn)這話卻也很有道理。這種語言不但優(yōu)雅高貴,而且充滿了甜言蜜語。法國人對妻子的愛稱多不勝數(shù):我的愛人、我的心兒、我的寶貝兒等等。但是最正式的稱呼是我的女人或我生命中的女人。這個稱呼相當于中文里的妻子一詞。法國人向別人介紹他們的妻子時就說:這是我的女人。喜歡煽情點的人還會說:這是我生命中的女人。也許我本身就是那種喜歡做女人的女人吧。愛極了法國人的這種說法。每次看法國的肥皂劇,聽到男主角動情地示愛:在滾滾紅塵中,我終于找到了你,嫁給我,做我生命中的女人吧……聽到這樣的臺詞,我這種小資女人總免不了要替女主角陶醉一番。多么浪漫多么動聽的語言呀:妻子生命中的女人。在法國,男人們把母親看做第一個生命中的女人,形容自己的母親時,法國人通常會動情地說:母親我第一個生命中的女人。生命中的女人的反義詞是生命中的男人。也就是說,做妻子的也完全可以煽情地告訴任何人,這個男人就是我的男人或我生命中的男人。在法國,當我向別人介紹我的丈夫時,我也總是矯情十足地說這是我生命中的男人。既然可以冠冕堂皇地煽情為什么不盡情煽情呢!反正,法語這種語言本來就是上帝打算用來談情說愛的。
三、漂亮母親(belle mere)
古今中外,婆婆和媳婦的關系向來都是極其微妙的:兩個女人同時愛著一個男人確實一件很麻煩的事。這點上,完全可以從各國的語言中瞧出些端倪來:丈夫的媽媽,中文稱為婆婆,這是一種約定俗成的尊稱。這個尊稱是很符合中國國情和東方道德規(guī)范的。在這個稱呼中,長幼上下之關系自然不言自明了。不過,倘若是要摳字眼的話,這個稱呼恐怕是不能讓怕老的女人感到愉快的。丈夫的媽媽,在英語里面被稱為法律上的媽媽(mother-in-law)這話說的很有道理。如果不是法律上的關系,那個給自己丈夫生命的人確實是不能被稱做媽媽的,做婆婆者憑什么當媳婦的媽媽憑的就是法律上所承認的那種關系。可是,我卻是不滿意這樣的稱呼的:畢竟感情解釋得過于理性就會顯得冷酷無情了。在這個稱呼上,德國人就更損了,他們把丈夫的媽媽稱作假媽媽。這話讓人聽著心中真不是個滋味,雖然這個媽媽確確實實是假的她必竟沒有給予稱呼人生命。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我心中暗自感嘆:德國人果然嚴謹?shù)煤翢o情趣,真真假假非分個清清楚楚不可。用我一個外族人的眼光來看,在感情面前,實話直說有時卻不能算是一種美德的。自己兒子的老婆總在提醒自己是她假的媽媽,這多少都會讓假媽媽感到別扭的:本來這個媽媽當?shù)木秃苄奶摿?,卻還得整天被人提醒自己是在冒充人家的媽媽。這一來,婆媳關系還能好到哪里去呢!在這點上,法語的說法是最讓人心花怒放的了:丈夫的媽媽漂亮母親。這話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都要高興上半天的了。畢竟越老的女人越愿意漂亮這個形容詞使用在自己身上的。不過西方人倒不象中國人那樣把稱呼看得過重。法律上的媽媽和假媽媽這樣的話,他們也只是背著當事人來說說罷了。面對面的時候,當事人間都是直接稱名道姓的。做婆婆的可以直接叫媳婦的名字。做媳婦的也大可以直接叫出婆婆的姓名來。這樣一來,等級和長幼觀念就比較淡些。婆媳的關系也顯得相對簡單些。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使我十分多余地為說英語國家的人松了口氣:總算不必當面提醒人家:你牛什么牛你只是我法律上的媽媽罷了,沒有了法律上的關系你也就不是我的媽媽了。我還更是為德國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總算不必當面就告訴人家:你拽什么拽,你不過是個假媽媽罷了,還自以為是真的媽媽了呢??墒峭瑫r我又覺得非常遺憾,在法國,這么美麗的稱呼卻不能直接使用在當事人身上。
浪費這樣的甜言蜜語就太辜負上帝創(chuàng)造法語的苦心了。所以我決定不再入鄉(xiāng)隨俗。我決定把這個美麗的稱呼直接用在我婆婆的身上。又因受中國傳統(tǒng)習俗的影響,我從不愿對自己的婆婆直呼其名,就把漂亮母親這個稱呼引申為漂亮媽媽。背后和別人談論她,我就按法國人的習慣說是我的漂亮母親,當著婆婆的面,我就直接叫她漂亮媽媽。她老人家聽了,果然每回都笑得合不攏嘴的。抱住我就親個不停,全然不記得我們是情敵這回事了。于是,我發(fā)現(xiàn)法語不但適合用來談情說愛,而且還適合用來拍馬屁。用來拍那些法律上的假媽媽而實際上卻是婆婆的女人們的馬屁,尤為適合。
四、喜歡行狗屎運的法國人(Je te dis merde)
法語中有很多詞匯和句子只適合在熟人之間使用。法國有一個國罵:Merde,直譯為狗屎。但意思和中國的國罵卻是大同小異的。在法國,碰上別人要去辦某事,我總是喜歡說一句:祝您好運(bonne chance),自以為是一種禮貌的表現(xiàn)。不料后來卻有法國人告訴我。對不太熟悉的人,祝您好運是句禮貌的用語。但是,對于非常熟悉的人之間,祝您好運這句話就顯得太不夠意思了。對于熟人,不宜祝他們行好運,而應該祝他們行狗屎運(Je te dis merde)。這樣的話的確是讓我這個老外目瞪口呆的,在國內(nèi)行狗屎運這樣的話,讓人聽是心里總不是滋味。雖然那也是一種運氣,但總是含有一些貶義的。在中國行狗屎運這樣話,當事人用來自我解嘲可以,旁觀者背后用來發(fā)泄自己酸溜溜的妒嫉心理也可以。但是當面告訴當事人,他們所行的都是狗屎運。我估計,再親密的朋友間也會心生不快的。但是法國人卻偏偏喜歡行狗屎運,而且還喜歡讓別人都祝他們行狗屎運。細想想,法國人還是比較現(xiàn)實的,狗屎運又怎么啦又不是人人都能行狗屎運的。所以,既然法國人如此喜歡行狗屎運,那我也只好當面祝他們都行狗屎運了。只是每次祝別人行狗屎運之后,我總會躲在中國的文化習俗里偷笑:行狗屎運吧,您!
五、婚禮
法國人的婚禮既傳統(tǒng)又隨意。一般婚禮由市長或他的一名副手主持,習慣上是在周二、四、五、六日,從早上9時至下午5時之間。一般的法國人都喜歡選擇在周末結婚。這樣便于更多的親友們前來觀禮。
在市長的主持下,夫妻雙方在婚書上簽名后,婚姻在法律上就有效了。爾后新人即可到天主教堂舉行婚禮的宗教儀式。最后是大宴賓客。原來在電視上看到西方人的婚禮,覺得在教堂舉行婚禮是既浪漫又神圣的。不料到了法國后才發(fā)現(xiàn),只有女人和老人才會喜歡這種結婚方式。法國的年輕男人恨透了這樣的事。丈夫的很多朋友總是愁眉苦臉地對我們說:我不反對結婚,但是我討厭在教堂里結婚。討厭聽那個假正經(jīng)的家伙(神父)問我是否愿意生生世世,無論生老病死都要和自己的伴侶在一起。這樣的鬼話除了用來應付宗教外,就是用來騙女人的了。可是,要騙女人也罷,還要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冠冕堂皇地騙。我受不了讓自己穿的人模狗樣地在教堂里被侮辱自己的智商。所以,我寧可不結婚也不上教堂去結婚。女人們是不明白的,我們男人害怕的不是結婚,我們害怕的是進教堂……不過,牢騷歸牢騷,年輕人最后結婚的時候,終歸還是得乖乖地跟著自己的準老婆走進教堂里去的,在愛情面前,全世界的女人都是一樣愚蠢的。情話無論從哪個男人(包括神父)嘴里吐出來都是動聽的。這樣的話聽多了之后,我總是象那只沒有吃到葡萄的狐貍那樣,酸溜溜暗自地慶幸自己沒有在教堂里冠冕堂皇地上當受騙。在法國人的婚禮上,賓客們往往都喜歡把與新人的職業(yè)或愛好有關的東西拿到婚禮上來搖擺,以表示祝賀。比如,愛好彈吉他的人,他們的朋友就會帶來很多吉他,對著新人搖搖晃晃的。一開始,我覺得這倒是個別開生面的風俗。不過等我在心里暗暗把這個風俗以此類推開來后,我這個老外不禁又有些多余地擔心起來了,這是不是就可以說,環(huán)衛(wèi)工人結婚時,他們的同事就可以把掃帚和垃圾桶都拿到婚禮上來搖晃呢遺憾的是我一直沒有機會參加環(huán)衛(wèi)工人的婚禮,因此也沒有機會考究和證實這點。不過,倘若法國人果真如此浪漫,我也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了這個民族的人什么事情干不出來。